書評：群像劇小說掠影

http://paper.wenweipo.com [2012-07-16] 我要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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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奧田英朗

譯者：程健蓉

出版：尖端

定價：新台幣399元

　在日本當代小說系譜中，擅寫群像劇小說的作家大不乏人，印象中最嫻熟善用乃至愛用的可以奧田英朗為代表。所謂群像劇，池上冬樹在奧田英朗傑作《最惡》（99）的書後解說，早有詳細的說明。正如博客winiAlienHacker的說明：「群像劇」作為一種敘事手法，是以一個中心主題為大綱，將不同人物的片段故事，用同步或緊鄰的方式，一小塊斷面又一小塊斷面地拼起，將整個完整的大故事給帶出來。他認為以「多線並行（劇）」或「多線共構（劇）」命之，應該不易混淆，而且現在日本流行的電玩遊戲類型如有聲小說（AVG）或角色扮演遊戲（RPG）也常用這種手法。事實上，如果以電影來說明就更加一清二楚：羅拔艾特曼的《人生交叉點》（93）、昆頓塔倫天奴的《危險人物》（94）及保羅湯瑪士安德遜的《心靈角落》（99）等，都是可予人明確印象的事例。

　表面上群像劇雖然好像依循相若的敘事手法，但在運用起來之時，其實透過情節交錯的緩急跌宕，足可掌控讀者情緒起伏，從而可以帶來大相逕庭的閱讀趣味來。以備受推崇的《最惡》為例（獲21屆吉川英治文學新人後補獎及成為「這本懸疑小說厲害！」02年大獎的第二位），奧田英朗不過僅以小工廠老闆信次郎、銀行職員小綠及游手好閒青年和也寥寥三人作為「群像」主線，敘事片段僅在三人身上作輪流游走轉移，而且數名主角經歷更遲遲不作交匯。直至最後在一場銀行劫案中聚合，便成為小說的高潮，也令情緒起伏推至沸點，把各人因為不同的背景經歷而積累下來的壓力，統統推至臨界點予以爆發，從而披露出乃至連自己也不認識的人生陰暗面。小說中一向溫文爾雅的銀行職員小綠，為了拯救夥同和也打劫銀行的妹妹惠美，在逃亡過程中希望可以圓謊而泛起殺意，與和也合力下手想勒斃信次郎滅口，幸好在危急關頭仍未泯滅人性的惠美極力阻止，才得以令信次郎逃出生天。相對而言，這是一種透過頭輕尾重，經過仔細深入的鋪墊，從而營造出來的反襯效果，目標是令讀者措手不及，但一切超乎常情的發展安排，經細味後又會令人感到源來自有方。

　反過來看吉田修一的《星期天們》（03），就可以充分感受到另一種群像劇魅力。吉田修一對群像劇不算有偏好，不過偶一為之，可是《星期天們》以一對被母親拋棄的小學生兄弟作為群像之間的線索，而且涵蓋的時間幅度又超逾十數年，同時又嘗試扣連公寓的地景設定，從而令群像劇的變化更加豐富多姿。和《最惡》採用的推理懸疑模式不同，一雙小學生兄弟（後來在〈星期天們〉中長大成年輕小伙子）在不同群像的人生上（自暴自棄的渡邊與韓裔身份的醫生女友圭子、擔心好友安危的OL夏生、上京參加婚禮順道探望兒子的老父正勝、一直跟從女人追逐遠方幻景的田端及與一雙兄弟交往最多而自己又承受家暴的乃里子），其實均不過佔接近無足輕重的位置。他們都只不過在人生中一個無關痛癢的小片段中，見過小兄弟一眼，又或是曾聊上兩句，甚至請他倆吃一頓晚飯，最多也不過如乃理子般在社區支援中心內一起生活了一段日子而已。可是最後當乃理子在東京再湊巧遇上兄弟時，不擅言辭的青年指一指耳上的銀耳環──那正是當年乃理子為了安撫兄弟而送給他們一人一枚的信物，以象徵兩兄弟永遠不會分離的決心。小說最終才借乃里子的感想點出全書的命意：人生經歷了那麼多之後，幸好才發覺並不全是討厭的事。

　這正是日本網站「翌之讀書手帖」中指出吉田修一的「低溫」手法，通讀全書沒有任何的激盪又或是煽情的起伏，群像劇的串連也不過恰如其分司其所職。然而在波瀾不驚的背後，正好蘊藏人生的碎片，好讓眾人掇拾，以餘溫流芳。

　群像劇的輕與重，自決於作者的取態及手腕高低。　■文：湯禎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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