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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刀田高在上海書展。
甚麼是了解一個人的最佳途徑？在日本「異色小說王」阿刀田高的眼中，探究一個人，既非通過他的喜好，亦非通過他的厭惡，而是通過此人的恐懼。「每個人內心深處總有各式各樣、或多或少的恐懼」阿刀田高說，「恐懼最為深入人性，最能體現本質，這也是我偏愛描述恐怖情節的理由。」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章蘿蘭 圖：本報上海傳真
76歲高齡的日本筆會前會長阿刀田高日前專程赴滬，出席2012年上海書展國際文學周，與中國作家莫言就「小說為何而存在」展開思想碰撞。出生於1935年的阿刀田高享譽日本文壇，他最早於1969年開始發表作品。1979年，他的作品《來訪者》就獲得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此後，短篇小說集《拿破侖狂》獲直木獎，《新特洛伊物語》獲吉川英治文學獎。
阿刀田高擔任小說教室講師期間，宮部美幸還是他的學生；2006年，東野圭吾憑借《嫌疑人×的現身》入選直木獎，渡邊淳一以「直木獎不是推理小說獎」為由，不同意將此獎項頒給東野圭吾，此時同樣是評委會元老的阿刀田高力挺《嫌疑人×的現身》——「他寫出這麼牛的小說，就值得為他頒獎！」最終，東野圭吾在六次入圍該獎項後得以圓夢。
但比起東野圭吾與宮部美幸兩位晚輩而言，前輩阿刀田高卻成為中國市場的後來者。今年，《黑色回廊》、《白色魔術師》、《藍色圈套》、《紅色誘惑》剛剛由上海譯文出版社重磅推出，四本書分別圍繞不同的主題——恐怖驚悚、奇談軼聞、黑色幽默、男女之間，每卷各有十至十二則短篇故事。此番登陸中國市場，宮部美幸、角田光代、五木寬之等日本十大直木獎得主聯袂推薦，齊齊為之搖旗吶喊，真是聲勢浩大。
偏愛日常生活中的恐怖
在日本，阿刀田高被稱為「異色小說王」。「異色」這個文學派別始於江戶川亂步，這位異色文學鼻祖還將之稱為「奇妙之味小說」。「奇妙之味」界限模糊，亦難具體定義，往往融合了奇幻、懸疑、黑色等文學類型，靈異與犯罪共存，懸疑與恐怖交融，自然與現實互化，幻想與真實並行，詭譎多變、五味雜陳。
雖被冠以「異色王」，但阿刀田高目光所及盡是凡人瑣事。他的作品並不肆意渲染血腥恐怖的感官刺激，甚至沒有大起大落的激烈衝突，與婆婆不和的媳婦、喜歡撒謊的丈夫、好吃懶做的妻子、新婚旅行的夫婦、小酒吧的女老闆等等，悉數成為主角，書中所述也都是讀者平日生活中最熟悉不過的場景。用阿刀田高的話來講，雖然小說理應提供新鮮、奇特的猛料，但俗語有云「天下無奇事」，新奇的東西並非俯拾皆是，因此更應想方設法讓尋常的事物顯示出不同尋常的一面。
在他看來，好的小說必須描寫現實中的人和世界，「我的作品幾乎全是與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事件，並不是那種前往特別的地方、在特別的情況下所經歷的恐怖，我偏愛描寫日常生活中的恐怖經歷，它更真實，也更可怕。」
阿刀田高的確對恐怖頗有見地，《黑色回廊》一書中收錄的小說《恐怖的研究》，雖是虛構作品，其中的人物對話卻貫穿了作者一直以來對恐怖的見解，「我覺得恐怖這種東西，歸根結底是想像力的問題。」阿刀田高認為，即便是擁有非凡寫作技巧的作家，如果只從正面直接描寫可怕的現象，很難讓讀者真正感到驚悚，極度的恐怖實際上來源於讀者自己的想像。因此，他提倡小說中必須有「留白的部分」、「陰影的部分」，留給讀者無限的想像空間，恐怖自會油然而生。
短篇寫作高手
阿刀田高因短篇小說而名聲大噪，作家不諱言自己對短篇的鍾愛，「短篇小說是一種彬彬有禮的文學形式，它不會浪費讀者太多的時間，不給讀者添麻煩，你花一兩個小時就可以把這些作品讀完。」
巧妙的導入、精彩的情節鋪陳，讓人時而感到溫暖、時而感到詭異、時而毛骨悚然、時而會心微笑，讀者在各種各樣的情緒中焦急等待結局。阿刀田高短篇作品技藝之高，令宮部美幸傾慕不已，「利用長篇的體裁來講故事，就如構建一個城市，既然是城市，就會有環境優美的地區，也會有摩天大樓群。另一方面，也可能存在貧民區和佈滿泥巴路的區域……與此相對，運用短篇的形式來講故事，就等同於建造一幢大樓，即便只有小小的瑕疵也異常醒目。」
「正因為如此，寫作這一行中，很少將寫出『優秀長篇』的作家稱為『長篇小說名家』，卻會將擅寫短篇的作家稱為『短篇名手』、『短篇名家』，因為要創作出出色的短篇小說，必須具備清醒冷靜的頭腦，這樣才能繪製出精細到毫米的正確設計圖。」在宮部美幸看來，欣賞阿刀田高的短篇無異於「盡情品嚐高手的技巧」。直木獎得主唯川惠也坦言，阿刀田高的短篇小說，對眾多日本作家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對我而言，阿刀田高先生的短篇就如同是教科書。」
甚至連台灣魔術師劉謙也是阿刀田高的粉絲，「阿刀田高有很多『圈套』小說，沒頭沒尾，我很喜歡這種感覺，讓觀眾有充分的空間去想像。」劉謙認為，小說的寫作手法與他的魔術有諸多相通之處，令他頗受啟發。
阿刀田高曾多次擔任日本直木獎等評獎委員會評審委員，他為參選作品選擇多種評審尺度，盡量不以自己的喜好判斷一個作品的好壞。「文學作品風格多樣，所以我會選擇很多尺度，並將標準放寬，」阿刀田高說，「在閱讀這些參賽作品的時候，我會考慮，對每一篇作品該選用怎麼的尺度去衡量才妥切，我千方百計為它們各自選擇一個最好的評價方式。」
雖然並沒有讀過很多中國近、當代作家的作品，但阿刀田高對中國古典文學十分鍾愛，他透露自己看過非常多中國古代文學作品，甚至在很年輕的時候就已經閱讀過《金瓶梅》，「我對中國古典文學不單是喜愛，並且懷有深深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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