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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我來到了布拉格,這座在文學記憶中與昆德拉有關的城市。抵達那日正是聖誕前夕,冬日東歐的白晝極短,下午兩點已是陰霾黃昏之狀。出租車在布拉格老城的巷子裡拐進拐出,抵達一座巴洛克式綠色砌金的老建築,底樓櫥窗掛著藝術家穆哈作於一百多年前的巴黎演出海報,這裡將是我度過聖誕節的巴黎酒店。
就像昆德拉的小說裡寫的那樣,布拉格是一個處處與巴黎進行呼應的城市。巴黎酒店樓下的巴黎咖啡館,是布拉格赫赫有名的咖啡店之一,在捷克被共產主義支配的那幾個十年裡,這裡曾是不少布拉格人對黃金時代的緬懷之地。在布拉格的城市中心,還有另一座與法國有關的咖啡館——盧浮咖啡館,在許多旅遊紀念冊的介紹裡,它直接因為某位著名的常客,被喚作卡夫卡咖啡館,是的,布拉格其實也是卡夫卡的城市。
在布拉格的第二天,零星小雨變成了惱人的淋漓中雨,在布拉格城堡的山下,逼仄的黃金巷老屋中,有一間曾是卡夫卡的故居。作為夾於德奧之間的曖昧都城裡的公務員,又是在奧匈帝國時期,從德語學校裡畢業的猶太人,他是如何在這曖昧的身份之間,寫出那許多傳世之作。我只記得看他的日記裡,有一則說,半夜起來寫作,腳邊的爐火已經熄滅,矮小居室滴水成冰,雙腿似乎被凍僵,大概就是在這座古老宮殿腳下的煉金術士小房間裡寫的吧。
離開布拉格城堡,如果沿著河岸往城中走,就會經過一個別致的庭院,這裡是卡夫卡博物館。與博物館裡文氣的管理員打過招呼以後,從木扶梯走上展覽廳,牆上的第一幅手稿,是卡夫卡那封寫給父親的著名的信:「最親愛的父親,你最近問我,為什麼我說我怕你。同往常一樣,我對你無言以對……」博物館除了展出手稿以外,還展出以卡夫卡的《城堡》、《審判》等名篇為主題的裝置,和卡夫卡生前所作的簡筆畫。
畫中是一個小人,它伏在桌前寫字,睡覺,或是做出許多無意義的動作。這簡陋無智的畫風,出自被解讀無數的現代主義開山祖之手,令人不禁唏噓。在博物館商店裡購得一本牛津出版的以卡夫卡簡筆畫為封面的作品集——《變形記及其他》。從博物館底樓的窗戶望出去,有幾隻鴿子正好掠過暮靄中的查理大橋。 ■文:小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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