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強權與富足：第二個千年的貿易、戰爭和世界經濟》，中信出版社；定價：人民幣69元
人總有窺覷之心，愈遙遠的時空愈神秘，包括歷史窠臼裡的君王將相、名人隱士、江湖術士乃至後宮污七八糟的逸聞或無上光輝的事跡。當然，這其中也包括往往被歷史學家所遺忘的「世界經濟史」。如果世界經濟史能在幽暗之中發出亮光，那肯定是記錄之人找到了一把解密的鑰匙，揭開了某種遮蔽真相的面具。 ■文：潘啟雯
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經濟學教授羅納德．芬德利（Ronald Findlay），原本是一位貿易理論家，近些年來卻埋頭研究全球化的歷史。這彷彿是自然而然的事：對一位貿易理論家來說，現在還有什麼問題，比全球化更大、更重要呢？而要理解今天的全球化世界，就必須了解它的歷史。圍繞新的研究對象，他與愛爾蘭都柏林大學聖三一學院的經濟史教授凱文．奧羅克（Kevin H.O'Rourke）合作，經過多年的持續努力，終於完成了一部《強權與富足：第二個千年的貿易、戰爭和世界經濟》。中國思維方式的精髓之一，是執兩端、守中庸。如果把經院經濟學關於增長和貿易的理論當做一端，本書講述的可謂是另一端，即強權與暴力對市場拓展的決定性影響。
令人眼花的史料分析
雖然一直以來，如果歷史學家想從經濟史中找到某些規律和教訓來支持我們對未來的規劃，幾乎總能找到的。但面對歷史上諸如「羅馬的興衰」、「西方的興起」這類宏大命題，世人往往莫衷一是，幾乎不可能有某種理論能令所有人信服，因為在林林總總龐大而又無法重複的事件中，歷史學家們向來不可能窮盡所有的「因果鏈條」。可貴的是，這兩位作者有他們清晰的研究脈絡，並形成了一套「二元對立」的話語體系：「光明與黑暗」、「進步與退步」、「現代與傳統」、「鮮活與陳腐」、「科學與迷信」、「革命與反動」、「新生與垂死」、「文明與野蠻」、「歷史與現實」，乃至「強權與富足」等宏大世界經濟史話題的多維建構。跨越經濟學和歷史的鴻溝，其間大量令人唏噓、彌足珍貴的人與事卻似乎已經漸漸在塵埃中湮沒。其實，對於它們，我們完全沒有理由淡忘。
與眾多有關國際貿易和世界經濟的歷史著作相比，《強權與富足》有三個顯著特點：其一，突破以民族國家作為分析單位的傳統方法，轉而以世界七大區域（西歐、東歐、中東和北非伊斯蘭世界、中亞、南亞、東南亞、東亞）為單元，概述它們在過去1000年間的政治經濟狀況、域際貿易流動及各區域內的大國興衰。其二，突出軍事力量在國際貿易中的作用。其三，強調地緣政治既是國際貿易的重要動因，也是國際貿易的重要結果。其中，貿易模式、地緣政治格局和世界領導者的更替，又是重心所在。通過對公元1000年至2000年經濟史的研究，他們識別出三個「歷史性世界大事」：14世紀的黑死病以及不同地區採取的不同應對措施，15世紀至16世紀之交「新大陸」的發現和「舊大陸」的一體化進程，18世紀和19世紀之交的工業革命——這三件大事，沒有哪一件是某個區域獨立作用的結果，更不用說三大事件均來自某一區域的獨立作用。
對於這些眼花繚亂、史詩般的歷史片段的回顧，凸顯出作者對史料的嫻熟運用能力。雖然芬德利本人是國際貿易理論家，但本書涉及的全球化概念內容豐富，除了貨物或資本流動，還包括「武士、細菌和技術的國際流動」，甚至將全球化的歷史追溯到蒙古人的征服過程。
政治與貿易
在敘述過程中，兩位作者不斷地強調了他們對世界貿易史的獨特見解：「在每一個時代，貿易都在由此之前某次大的戰爭或衝突締造的地緣政治框架中運行；而下一場戰爭的爆發則將改變原先的地緣政治框架，並為下一個貿易紀元的開啟奠定基礎。就這樣，世界貿易在一次又一次的框架締造和改變中向前演進。」他們同時認為，「戰爭一直是推動世界體系演變的內因之一，而非單純的外因或外部衝擊……政治決定貿易，不過貿易通過影響各政權的能力和激勵作用，在一定程度上也決定著政治」，這或許也正是他們援引英國著名詩人麥克爾．德雷頓的《多福之國》詩句作為書名的立意之所在。
所謂看歷史就是反思今日，捕捉往事就是為今天把脈。「第二個千年的貿易、戰爭和世界經濟」已遠去，「第三個千年」已經走過了10餘年，但世界經濟仍在繼續演進：西歐仍處於領先地位，不過其海外領地或據點無疑正在縮減甚至消失；與此同時，東亞、南亞和東南亞則均以較快速度發展壯大，終結了之前已延續好幾個世紀的相對停滯狀態。頗為難得的是，在探究歷史的過程中，兩位作者還善於從經濟學家的角度提出問題，並依照經濟學家的假說驗證程序組織歷史事實。在談到「二戰」後發展中國家的貿易保護主義傾向，以及20世紀80年代重啟全球化議程的背後動因時，他們根據著名的「蒙代爾—弗萊明模型」，強調了匯率體系對各國政策組合產生的實質性影響……許多問題是人類社會從古到今都一直存在的，歷史的遺傳密碼總是驚人地相似，有些人在沒有弄清它的譜系之前就妄自下藥，通常會造出「怪胎」。
事實上，人類始終生活在歷史的投影裡——歷史的投影有遠有近，遠的如原始祖先邁向文明的渺然足跡，近的如昨天下班路上剛剛發生的一件小事。任何人都無法抗拒它的影響，當下的世界經濟與歷史難捨難分，因為其就是從歷史中來，當下也隨時可能變成歷史，任何人都無法抗拒它的影響和警示意義。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