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潔華
人們對愛情的記憶還包括時間、空間和場境。我們除了愛對方對自己的愛,還愛在愛戀中的自己。
那段沐浴在愛河裡的自己,如果不能自拔,是因為天時、地利和人和。天時儘管昏暗,雨雪堵住了可走的路,其他人也儘管不同意,但只要留出一個生日,可以跟心愛的人在一起,那溫暖自會把冰天雪地融化。於是我們愛自己的不畏懼,在愛裡沒有害怕,還可以克服人們難以想像的艱難。特別在回憶的時候,更會驚訝於自己的勇敢。這些情景,旁人看來也會動容。
翻閱蓮達˙麥卡尼的攝影集,看到一幅她早年跟保羅˙麥卡尼的生活照。那時他們的女兒們還小,在倫敦郊外有一所房子,房子簡樸,木窗前放了一個玻璃花瓶,孤寂地坐落窗前,反照著外面的草叢。那光景攝於黃昏,從影像中可以感知麥卡尼對愛的投入與專注;那是一個寧謐和心無旁騖的世界,他們就是誓要走在一起。
在《致褒曼的情書》裡,莉芙˙烏曼帶攝影師進入導演英瑪˙褒曼生前創作和生活的房子。她曾在裡頭跟他相戀、懷孕生女,愛火與妒火中燒,在強烈的情感裡不能呼吸。她感到被遺棄的痛苦,但又徹底地思念著愛。她在房子裡訴說的是半個世紀以前的事了,窗門依舊,記憶猶新。房子後來雖然讓褒曼最後的妻子住進來,但又好像在等候莉芙重返愛的故鄉。她在鏡頭前展示一幅門後的心形圖案和文字,那是他倆愛的日記,還有指模未有擦去。「一天它們會被陽光褪無痕跡。他人已去了,只餘下我在記憶,而有一天我也會隨著消失。」她把手指放在心形圖上,眷戀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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