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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9日,日本著名小說家山崎豐子逝世,享年88歲。
山崎豐子創作最盛的年代,我錯過了。後來她的那些作品,被搬上熒幕,並掀起熱潮,我才留意到這位寫作直至最後一刻的知名作家。新聞裡提及,患病多年的她甚至忍受著痛楚,把今年八月才開始的最新作品《海的承諾》的連載內容完成。而這尚未完成的連載,成為她最後的作品。 ■文:陳平
《海的承諾》(約束ソ海)今年八月開始在《新潮》連載,這本雜誌也是山崎豐子多年來的合作夥伴——她的第一部長篇《少爺》便是在《新潮》上發表的。如今我們得知關於她的一生,其中一個重要的片段,便是山崎豐子曾經打算封筆退隱,爾後得到一名編輯的鼓勵,指「藝術家不能引退。要邊寫邊踏入棺材,那才叫作家。」這名編輯,便是《新潮》的齋藤十一。
輪椅上寫下最終作品
晚年患上肌肉僵直症的山崎豐子,要握筆寫作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她卻坐在輪椅上,一筆一筆地寫下最新連載《海的承諾》。故事以美蘇冷戰為背景,描述1989年冷戰進入尾聲時,日軍海域潛艇中尉花卷朔太郎與他的父親,前海上自衛隊軍官的故事。
山崎豐子去世時,《海的承諾》才連載了六回。根據《新潮》發佈的消息,這個原定共有二十回的作品,目前已經收齊所有稿件,推斷山崎豐子在病床上仍堅持著完成作品,做到了齋藤十一所說,「邊寫邊踏入棺材」的壯語。
目前我們所知道的《海的承諾》資料有限,包括花卷朔太郎的父親姓名尚未揭曉,但讀者已知的,是這位前海上自衛隊軍官,當年是偷襲珍珠港後倖存的海軍少尉,目前在豐田市的汽車製造廠工作。他的兒子,花卷朔太郎則是年輕有為的軍官,目前在防衛潛艇擔任事務官。
故事一如山崎豐子過往的作品,牽涉紮實的社會派理論。她過往的名作包括《白色巨塔》探討醫療問題,《不沉的太陽》探討日本航空業勞資之間的矛盾,還有《華麗一族》是財閥與官僚之間的內幕,而《海的承諾》從父子的關係切入,描寫日本海軍,為讀者帶來不同的閱讀面向。
作品被多次改編
山崎豐子是文藝記者出身,與醫療、勞資、政治等範疇並沒有太多交集,然而多年的記者訓練,卻叫她對不同事物都有敏銳的洞悉力,與鍥而不捨的查訪精神。她也曾說過,自己有「考證癖」,總愛挖掘沒有浮出水面的種種真相。
我對山崎豐子的認識還是要從《白色巨塔》開始。原作1963年開始在《新潮》上連載,那時我還未出生。小說曾五次被改編成電視劇,及一次被改編成電影,是山崎豐子其中一部最為人熟悉的作品。
最近的日劇版本由唐澤壽明和江口洋介主演,描述浪速大學醫學院的人事鬥爭。兩大男星的鬥劇固然十分吸睛,劇情的張力十足亦引人入勝,收視穩坐霸主之位,電視台亦一再添食。第二季為了配合劇情,甚至拉隊到波蘭拍攝集中營的場景。也因為叫好叫座的關係,《白色巨塔》後來亦被韓國MBC電視台買下版權,翻拍成韓版,主演是金明敏和李善均。
但山崎豐子被改編成電視劇最多的是《女系家族》,1963年第一次被改編成電影及電視劇,其後每隔六七年便會有新的電視劇版出現,最近的一次,是2005年由米倉涼子主演的版本。
而她的作品最新的一次改編,是2012年年初的《命運之人》,由本木雅弘主演。小說以1970年代一宗轟動一時的政府機密外交電文洩露案件「西山事件」(或稱沖繩密約事件)為藍本,描述每朝新聞社的政治記者弓成亮太,在採訪日美就沖繩返還問題而舉行的談判時,懷疑日本政府就美軍基地撤走後的土地復原問題,秘密向美國支付大量金錢。為了查訪此事,弓成亮太接近外務省的三木眧子,並與她發生關係,以此獲得機密的情報。
《命運之人》2005年1月開始在《文藝春秋》上連載,至2009年2月完,前後共連載了五年,後來此作亦獲得第63回每日出版文化賞的特別賞。
張力十足的社會派筆觸
山崎豐子的創作涉足不同的領域,在《命運之人》中她再一次進入政治範疇,並寫出一個「諜戰」的故事,當然,小說中的政治記者如何因為此事而賭上了自己的人生,命運從此跌宕,在真實的歷史事件中,我們卻可以看到政治如何操弄,包括日本政府在承認秘密支付美國逾12億日圓的同時,卻否認有所謂的「沖繩密約」的存在,並透過各種手法,誇大渲染記者與女外交官之間的婚外情以轉移視線。
看山崎豐子的作品其實並不好受。《女系家族》裡和服店社長突然離世,引來情婦與三個女兒之間的遺產爭奪戰;《華麗一族》有財閥與官僚的勾結與鬥爭;《白色巨塔》是醫療體制的崩壞與人事傾軋;《大地之子》是日本戰敗後撤出中國東北,被遺留在東北的日本孤兒的掙扎求存記;《不毛地帶》是商場殘酷的爾虞我詐;甚至新作《海的承諾》也有海上自衛隊的歷史與傷痛。每一個作品順手拈來,都是血淋淋的殘酷日記,稍為薄弱的人,或許便被作者那張力十足的文字與起伏跌宕的劇情弄得喘不過氣來。
或許,在這個時候我們該看山崎豐子的自述:《我的創作.我的大阪》。這本書裡作者便從自己的處女作開始,娓娓道來自己如何創作,在寫作中遭遇的種種,例如《白色巨塔》連載時來自醫學界的強烈反應;後來小說在連載一年九個月後已經完結,如何因為大受好評,應讀者要求進行續寫等。
山崎豐子於九月底離世,她的最後一個訪問,應該是連載《海的承諾》時接受的《新潮》的訪談,在訪問中她提到為甚麼要寫這樣的一個故事時說:「這個故事想探究一個不發起戰爭的軍隊。戰爭於我而言是永恆的寫作主題。」當時的山崎豐子,已經不良於行,執筆亦感到困難,而她,仍在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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