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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女兒這二十幾年和自己走過的上訪路,朱世平說:「世間所有的苦我們都嘗透了。」
當同齡女孩沉迷刷微博、苦惱長得胖之際,23歲的朱玲卻終日埋首寫狀書、為下一餐而發愁。白天,跟父親在信訪局門口攔領導的車,車沒攔到,人差點被帶進派出所;回到北京南站門口半露天的棲息地,爭分奪秒給各大「中央首長」寫申訴信;臨睡前還記掛著次日到市場撿菜葉而睡不穩。這位花樣「訪二代」尚在襁褓時,已跟隨父親「告御狀」。付出二十多載青春至今未果,她說家早沒了,回頭路也沒了。十八大後,中央和地方政府均加快信訪制度改革,為朱玲等上訪者和「訪二代」帶來曙光和希望。 ■香港文匯報記者王玨、江鑫嫻 北京報道
上世紀九十年代,才七個月大、尚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朱玲,就被纏上一宗勞資糾紛的父親朱世平背在身上,從新疆一路奔赴北京申冤,自此踏上了上訪的漫漫長路。開始時,一起上京的還有哥哥,但沒過幾年,哥哥受不了偷偷離開,至今音訊全無,只有朱玲陪伴著父親不離不棄,從嬰兒到幼兒,從幼兒到少年,直至成為一個大姑娘。
門廊當睡房 除夕蜷縮路旁
雖然流浪京城,但花樣年華的朱玲頭髮梳得整整齊齊,T恤褲子也盡量乾乾淨淨,看得出是個注意儀表的姑娘。
這些年,她和父親風裡來雨裡去,住過停車場、涵洞、窩棚、房簷下、街頭,唯獨沒住過賓館。現在暫居北京南站門廊,引橋勉強能擋雨,到了晚上,一個大姑娘就席地和男男女女的訪民躺在一起,她說:「都這樣了,還能講究什麼?」
令她感覺難熬的還是春節,她一直記得在北京度過的一個個除夕夜,全城沉浸在閤家歡樂團圓的氣氛裡,只有她和日漸年邁的父親蜷縮在路邊,遠方的煙火冷冷綻放,喜慶的鞭炮響聲震耳。
寫狀書識字 因窮學校拒收
朱玲一天學都沒上過,但是現在基本能讀書看報,而且寫得一手工整的字。原來她的文化水平是來自父親教育及自己幫別的訪民寫上訪信獲得的。
朱世平對女兒沒上一天學充滿愧疚,「97年時,孩子剛到上學年紀,我跪在海淀區一所民工學校門口,跪了整整一天,但校長對我說,你借讀費都湊不夠,我們的學校不是給你這種人開的。」後來他又帶著女兒去河北、河南等地碰運氣,但都因錢不夠被拒。時間久了,求學夢也慢慢消散。
家破人散 沒有回頭路
現在,給各級領導寫申訴信是朱玲每天的工作。渴得嗓子冒煙都捨不得買瓶水的她,卻在購買信紙、信封方面毫不吝嗇,而且非常講究:給中央一級領導的是精美大信封,字體比較大,方便日理萬機的領導閱讀,給信訪局之類的則是普通小信封,字也相對密集一點。她身邊還擺著幾本「中央領導人通訊錄」和「上訪地圖」,印著總書記習近平、總理李克強的照片。
時光飛逝,難道朱玲打算「繼承」父親這條上訪路嗎?一直細聲細語的朱玲突然眼神凌厲:「家裡啥都沒了,媽改嫁了哥失蹤了,去哪裡找新生活?而且告了這麼多年,早就沒有回頭路了。如果哪天父親走了,我就接著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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