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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獨‧白》 攝影:Keith Hiro
這幾年香港藝術節積極引入小型的外國演出,和推動本土表演藝術的發展,在舞蹈方面尤其顯著-今年有踏入第六屆的「亞太舞蹈平台」,第三年舉辦的「香港賽馬會當代舞蹈平台系列」,還有不知道是否只會是曇花一現的「北歐舞新風」,以及一個舞蹈論壇,由北歐舞蹈發展引伸至香港舞蹈藝術生態。
其中「亞太舞蹈平台」及「香港賽馬會當代舞蹈平台系列」便呈獻了八個不同風格及面向的作品,我們看到藝術家關心的課題,以及年輕編舞的成長。
亞太舞蹈平台
今屆亞太舞蹈平台依然是三位編舞,但有四個作品-中國代表謝欣有兩個作品演出,有趣的是,在場刊的演出次序排首位的《跳舞女郎》,演出時卻被安排在兩個謝欣作品中間。而兩位編舞對「舞蹈」的看法與處理迥然不同,這樣安排對比就更強烈。
由印度編舞蘇亞塔.戈爾自編自跳的《跳舞女郎》是一個不易入口但層次相當豐富的作品。一開始,舞台漆黑一片,然後燈光打在戈爾的手背,燈滅、燈亮,我們看到手臂......絕大部分時間,觀眾基本上只能看到表演者身體的一小部分,由手背到手臂,再到腿、頭等身體各部分。由於四周全黑,觀眾的目光自然聚焦在燈光照着的身體部分,對那些細微的動作就更敏感。戈爾像用燈光解剖身體,審視這個舞蹈創作的「載體」的一切。到最後,當燈光映照在戈爾整個人身上,觀眾看到她在跳着印度傳統舞時,對於舞者與動作之間的關係,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
戈爾以「局部」來思考舞蹈的本質,而謝欣卻是全身投入動作當中。她的兩個作品:獨舞《落》與雙人舞《+》都是十分着重動作的編排,亦相當花心思。謝欣是一位很出色的舞者,在《落》中,她以大幅度的動作與細微的相間,以極為流麗的動展現舞動時身體所處的狀態;《+》則在個人動作探索以外,加上兩人互動下動作的變化,好些躍起、拋接與緊抱的動作,謝欣與拍檔阿迪亞都做得乾脆利落。在戈爾的「非舞」與謝欣「盡舞」之間,我們看到舞蹈的無窮可能及大家關注的課題如何不同-前者嘗試解構舞蹈,後者在探究動作的可能。
而來自韓國的李仁秀與李東河則在強勁的音樂配襯下,以自己熟悉的舞蹈類型hip-hop,加上武術、雜技等作為創作材料,不講甚麼大道理,只是描述一個友情故事。與前兩位女編舞的作品相比,《現代感覺》可謂一百八十度相反-不僅較為陽剛,內裡的韓式幽默亦令在場觀眾開懷大笑。作為完場前的演出,編舞李仁秀的確做到了「讓觀眾帶着愉快的心情離開」。
香港舞蹈平台
或許是無心插柳,但今屆香港舞蹈平台系列舞碼編排也見巧妙。五個作品分為兩個節目,其中楊浩的《直言不諱》均出現在兩個節目名單內,而且排在中間,前一個年輕編舞作品,後一個是資深編舞/舞者的創作。
看了《直言不諱》兩次,第一次不覺得怎麼樣,但第二次味道就慢慢滲了出來。雖然有兩位表演者,但實際上這是個獨舞演出,另一位是說書人,前半部時間坐在台前的木椅上,唸着文字。楊浩在台中演出,由低首跳着,到直面觀眾,由台後走到台前脫下衣服,楊浩以之代表了自己坦露心底所思所想的決心。他的動作有股狠勁,恍惚以動作展現的力來表達那種掏出心肝的狀態。
兩位打頭陣的編舞不約而同地較「大型」,演出人數較多。黃靜婷的《人間.獨.白》連黃自己在內,共有四位舞者。她用投影器及盛載了一尾魚的水盆來製造特別效果,運用得相當不錯。開始時舞者以移動投影器來將人的剪影拉長、加大、變小等等,都相當有心思,亦看到她對舞台與其他媒體運用的信心,演員看着在水盆游來游去卻永遠游不出去的小魚,加上大量的獨白,《人間.獨.白》是編舞對香港政治生態的評注,可惜舞蹈部分的發展不多。
林俊浩的《單.雙》也有四位表演者:三位舞者加上一位京劇演員。在舞蹈創作中加入傳統藝術的元素並不新鮮,但仍然可以是饒有趣味的。可惜《單.雙》中舞蹈與戲曲演出並未有很好的融合,京劇部分顯得突兀。舞蹈編排方面,雖然未見完好整合,但個別段落也不錯,其中一男一女舞者爭奪主要道具(一瓶水及一隻水杯)的雙人舞,動作流暢而富幽默感。
至於邢亮與黃磊兩位編舞,不約而同地都是以雙人舞展現課題。邢亮由羅蘭.巴特的《戀人絮語》出發,創作《逆動》,大量的雙人舞展現一剎那的感情永恆,邢亮設計的動作流暢而優美,但翻來覆去的言說並未有提供更多的層次給觀眾閱讀和思考。黃磊自編自跳的《拼圖》也給人相類的感覺,他與楊怡孜各自的獨舞,彷彿喋喋不休地訴說回憶的不完整,觀眾看到他們在記憶底層深挖的困惑與懊惱,但舞蹈編排上似乎可以再緊一些。當然,黃楊二人都是出色的舞者,最後的雙人舞更看到兩人對情感與技巧的掌握恰到好處。
除了為本地編舞構築一個創作平台,香港舞蹈平台系列的目標也是為本地作曲家與編舞家提供合作的機會。雖然我們還未看到這種合作的具體發展,但本地音樂家與編舞家共同創作,實在是值得持久發展的方向。■文:聞一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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