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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秀玲在繡製《鵲華秋色圖》。
「這幅畫多少錢?」
「這幅是繡品。」
「這不是國畫麼?怎麼會是繡品?」
作為魯繡的一種,髮絲繡因酷似水墨畫經常引來這樣的疑問。雖然已被列入山東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已有千餘年歷史的髮絲繡卻面臨後繼無人的窘境。近日,髮絲繡傳人徐秀玲在接受本報專訪時痛心地表示,作為濟南特有的繡種,真正見過髮絲繡的濟南人並不多,而目前全國從業者也不過四五人,這門手藝正面臨失傳。■文:香港文匯報實習記者 王碧玉、蓋惠娟 山東報道
1978年,剛一畢業的徐秀玲就被分配到濟南刺繡廠工作。「學了兩年多的機繡後,被調去學做手繡,從那以後一直做到現在。」在學習手繡的過程中,徐秀玲第一次接觸到了濟南髮絲繡。徐秀玲坦陳當初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在那個年代分配工作,把你分到哪,就等於一輩子在哪了,不像現在的年輕人可以自由擇業,但挺有安全感。」
雖然少了些「見此邂逅,今夕何夕」的浪漫與感慨,但現今53歲的徐秀玲當初也不曾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偶然的機會開啟了自己與髮絲繡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奇妙情緣。
「剛工作的時候年輕,一開始也坐不住,但後來漸漸就習慣了。」徐秀玲坦言,剛開始做髮絲繡是工作需要,但後來就慢慢喜歡上了這份手藝活。在刺繡廠停產了之後,徐秀玲並沒有像其他同事一樣改行,而是和愛人一起開起了自己的魯繡工作室,以針為犁布為田,一耕耘就是三十多個年頭。
當被問及這些年來已面世的作品數量時,徐秀玲笑着說:「這個還真沒有統計過,髮絲繡既費心思又費功夫,只能手工操作,一生做不了幾個大的,再小的十天半個月也不一定做出來。」據徐秀玲介紹,她的《鵲華秋色圖》繡製工期長達兩年半,是現有作品中耗時最長的。但是「慢工出細活」,2010年徐秀玲就是憑借它斬獲首屆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博覽會銀獎的殊榮。一幅幅的繡品將時間鐫刻,這裡面有徐秀玲對髮絲繡三十年如一日的堅守,有其對每一件繡品時間的傾注,還留下了這門古老技藝從時間長河中走來的腳步。
繡畫難分 傳神人物彰顯功力
「工作室成立半年以後,還有周圍的鄰居問我,『你不是從事繡品工作麼,怎麼屋子裡擺滿國畫啊?』」徐秀玲笑了笑說。作為魯繡的獨有繡種,髮絲繡與其他繡種最大的不同在於材質--頭髮和絲線。髮絲需要經過特殊工藝染色處理,而絲線一般會劈成1/24,在繡人物的時候甚至要劈成1/32。頭髮與絲線搭配,經一針一線的繡製後呈現出極為細膩的紋理,遠觀是清雋淡雅的水墨畫,近看又具有立體的逼真質感。徐秀玲說:「髮絲繡表現國畫的水墨韻味比較到位,同樣的題材用髮絲繡呈現會具有『啞光』效果,墨分五彩的國畫範兒就出來了。」
在徐秀玲的工作室,眾多作品中除了栩栩如生的花鳥,傳神寫照的人物繡品更奪人眼球。據了解,現存世的最早髮絲繡作品是南宋《東方朔像》,這幅繡作就是人物題材,徐秀玲也曾創作過《東方朔》髮絲繡,並獲得了山東省工藝美術精品獎金獎。「繡人繡面難繡心。」徐秀玲說:「在所有題材中人物是最難繡製的,初學者一般都從花鳥開始繡起,山水花鳥稍微走樣是難以察覺的,而人物不一樣,有時候一針之差就會改變人物的表情和神態,想要做到『形神兼備』更是難上加難,有的人繡了一輩子也很難繡好人物。」
徐秀玲告訴記者,她現在正在繡製一幅一米多長的人物繡像,「靜下心來才能開始繡,可在繡的過程中,你的心也會越來越沉,越來越靜,這是一種享受。」在繡製人物時,徐秀玲彷彿在進行着一場「對話」,她把與人物的溝通靈動地展現在作品中。在與記者的交流過程中,她謙然的行為舉止,讓人倍感親切。或許,這正印證了那句「繡至氣質變,方是有功。」
理解內涵方能創新「不滿意絕不『下掙子』」
在採訪過程中,「心靜,沉得住氣」是徐秀玲多次提及的詞語。「髮絲繡的製作並不是簡單地依葫蘆畫瓢,你要有自己的想法。在這個過程中只有靜下心來看懂了畫意,你繡出來的東西才會有靈氣。」有人常常對繡工產生誤解,認為她們只是簡單地對着畫片刺繡而已,其實不然,這個過程是一個「再創造」的過程,「每一次落針前都要經過深思熟慮,不同的針法有着不同的韻味,作品不在大小,重要的是得充滿靈氣,每一幅作品在沒有達到滿意效果前一定不會下掙子!」徐秀玲嚴謹地說道。
除了強調在傳統創作中融入靈氣,徐秀玲對「創新」也有着自己獨到的看法和觀點,在她眼裡髮絲繡與其他藝術形式不一樣,不能盲目求變,傳統的工藝改變就意味着動搖了髮絲繡的根基。倘若想創新可以選擇從題材角度入手,並不一定非要拘泥於中國傳統山水人物,「要做一個生活有心人。」徐秀玲說,「髮絲繡的題材應用可以很廣,用傳統手法詮釋新的內容和題材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她也曾經創作過《玻璃靜物》髮絲繡,「繡品呈現的效果超乎預想,放在工作室不久就被人買走了。」
「學手工是很慢的,畫畫我一天可以畫好幾幅,但髮絲繡十天半月也才練就一幅,再練又要一個周期,這是極其漫長的過程。」或許正是長期以來「要慢,求精」的工作需要,造就了徐秀玲一個平和淡然的心態。談到對髮絲繡和其他繡種的評價時,徐秀玲並沒有對伴隨了自己小半生的手藝活進行濃墨重彩的渲染,而是認為「從我們的角度不去評價別人,這些繡種都是中國傳統的東西,都各有各的特色,咱們自己繡好自己手裡的那份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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