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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諾貝爾獎得主莫迪亞諾。法新社圖片
今年諾貝爾文學獎的得主,又回到法國了,2008年的得主是勒克萊齊奧(J. M. G. Le Clézio),六年後的勝出者是莫迪亞諾(Patrick Modiano),他「以記憶的藝術,喚起了最難以捕捉的人類命運,揭示佔領時期的生活世界」。■文:鄭政恆
法國小說家經過存在主義潮流(例如沙特和卡繆)以及新小說派(例如1985年的得主克勞德西蒙),勒克萊齊奧和莫迪亞諾,一樣算是新寓言派作家,這一派的創作者運用象徵寓言去呈現人生的一些哲理,莫迪亞諾的小說就以回憶、時間、歷史、身份為重點,文風比較直接曉暢,簡潔有力。
莫迪亞諾生於1945年,他沒有經歷過二次大戰德軍佔領法國時期,但他早年的作品都以這一段歷史為題材。他最著名的小說《暗店街》(Rue des boutiques obscures,1978,又譯《暗舖街》)曾獲龔古爾文學獎,主人翁是一個失憶的偵探,他走遍巴黎,嘗試透過許多訪談重構過去的身份與經歷,包括佔領時期一次生離死別的逃亡。小說沒有圓滿的結局,只帶出羅馬暗店街二號,是主人翁的舊地址,也是最後的線索。暗店之暗,也有朦朧、隱晦的意思--重尋人生活過的歷史,必然無法確定。
《暗店街》固然是出色的小說,但我也想推介莫迪亞諾另一個小說作品:《戴眼鏡的女孩》(Catherine Certitude,1988)。《戴眼鏡的女孩》與《暗店街》相隔十年,有趣的是,書名的Obscure(暗晦)變成了certainty(確實),恰恰互為對照。然而兩個小說同樣有許多巴黎街區的刻劃,地域遷移的情節,以及記憶的回溯。
《戴眼鏡的女孩》是不足百頁的中篇小說,加上了法國插畫家桑貝(Sempe)的圖畫,可謂賞心悅目、老少咸宜。《戴眼鏡的女孩》是成長小說,主人翁從紐約的家,看着對面大樓裡女兒擔任助教的舞蹈學校,有一位戴眼鏡的女孩,於是主人翁回想三十年前,童年時和爸爸在巴黎一起生活的日子,當中刻劃了爸爸的轉口生意、合夥人,以及主人翁學習詩歌、舞蹈。在舞蹈課中,主人翁認識了另一位小女孩,也慢慢認識到現實人生的世故和虛偽,最後主人翁跟隨爸爸一起到美國與媽媽一家團聚,小女孩的童年生活也到了尾聲。
《暗店街》的人物關係是分散,而《戴眼鏡的女孩》是聚合;《暗店街》的主要意象是照片(代表確定的事實),而《戴眼鏡的女孩》的主要意象當然是眼鏡。小說形容「當我不戴眼鏡時,眼底的世界不再那麼粗糙,人與物銳利分明的輪廓邊線消失了,全變得朦朧、柔和;聲音也逐次低沉。」戴眼鏡和不戴眼鏡、真實的人生和舞蹈的夢幻世界(代表藝術和美),形成兩個世界。如果《暗店街》是尋求確實,通向過去的歷史,那麼《戴眼鏡的女孩》是尋求朦朧,在不確定的世界裡,時間靜止,主人翁找到情感的歸依,是朦朧而溫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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