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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街頭的菊花。馬承鈞 攝
馬承鈞
又逢金秋，在開封的學生高金華邀我去汴遊玩，他說：「汴城菊花舉世聞名，你一定要看
看！」
我當即應允。汽車沿鄭汴大道東行，不到一小時就抵達開封西大門——金明廣場，遠遠望
去，碩大的「黃河風」金色雕塑下的巨型花壇奼紫嫣紅光艷照人，全是五顏六色的菊花，栩
栩如生的蘇軾、岳飛、辛棄疾、李清照等歷史名人塑像旁，大立菊、小立菊、懸崖菊、塔
菊、古城牆、繁塔、艮岳、龍柱、盤鼓等林林總總菊花造型千姿百態，美不勝收。高金華
道：「單是金明廣場，就擺放10萬盆菊花，包括金秋、紫禹、麥浪、春日劍山、汴梁紅玉
等十多種名菊呢！」
路邊一塊巨大的標語牌吸住我的雙眸：「宋都金菊，喜迎客家、夢圓開封」——我猛然想
起：今天是世界客屬第27屆懇親大會暨中國開封第32屆菊花文化節開幕之日！
剛過而立的高金華是開封「天一」公司老總，十年前畢業於河南大學中文系，對古城人文淵
源瞭如指掌，談起汴梁菊事更如數家珍。他說：「黃花遍國中，汴菊最有名。菊花是開封的
『金鏤衣』、『看家寶』，彰顯了開封的歷史、人文和精神氣質，它提升了城市品位，也促
進了文化旅遊……」
金華請我們先去清明上河園，說那裡菊花最盛。我說：「開封景點太多，不能一一細看，只
能『走車觀花』嘍！」汽車沿宋都御街直奔著名的龍亭公園，龍亭是六朝皇宮遺址，擁有眾
多燦爛的歷史文化遺存，這個宋代皇家園林一派菊山菊海，布展菊花達20萬餘盆哩。汽車
在花海中緩行，整個景區以金碧輝煌的龍亭大殿等大宋建築和波光瀲灩的潘楊二湖為依托，
營造出「一縱兩橫」的三大菊花世界。
我等下車，從午門廣場南大門沿玉帶橋至嵩呼轉至朝門廣場，再從北大門往西到天波楊府，
一路四五里全被菊花包圍。行至南門外廣場，一座「龍舞盛世」大型彩虹門上，兩條威風凜
凜的菊花長龍騰空而起，顯得威武壯觀、動感勃發。玉帶橋兩邊高懸兩個寫有「客」與
「菊」大字的大紅燈籠，橋面則用菊花堆出一個巨大的「菊」字，與橋上世界客屬懇親大會
徽標「客」字交相輝映，彰顯出菊城人與客家人深厚的淵源。在東湖島，用無數菊花演繹的
一個巨大「家」字，點明了客家人「回家」的主題，令人連聲點讚。我說：「東道主將菊花
文化與客家文化、宋都文化融為一體了，真乃宋韻滿城、菊香遍地啊！」
在東湖島稍歇片刻，高金華駕車帶我們沿黃河北街轉到金耀路，金耀路城門有個五色「草帆
船」造型，寓意開封發展一帆風順，東南角綠地則是菊花扦插的景牆造型，展示了客家人
「晴耕雨讀」的優秀品質。大梁門是開封標誌性建築，城門外擺放千萬盆菊花裝扮的「寶馬
雕車」造型，表達開封人歡迎遠方客家人尋根問祖重返故土的熱情。人行道兩邊擺滿歐式花
缽及燈籠組合造型，8個大型宮燈上分別寫着「葉茂天下 根繫中原」八個大字，烘托出喜
慶、團聚的喜慶氛圍。
在黃河大街，見一株直徑5米的大立菊，花開5,000朵，金黃花瓣層層疊疊宛如小丘，令人
歎為觀止。遊客中一對年逾七旬、操江浙口音的老夫妻告訴筆者：「阿拉白天看菊，看的是
『菊海人潮』；晚上賞菊，賞的是『雲破月來花弄影』，韻味各有千秋耶！」遊客中還有不
少老外，不停伸出大拇指「OK、OK 」誇個不停。
一個巨大的「遷徙圖」和展示客家建築的「土樓」、「風雨橋」等菊花造型，令我眼睛一
亮，栩栩如生展示千百年來勤勞淳樸的客家先民從千里中原向蘇、浙、閩、粵等地遷徙，乃
至漂洋過海艱苦創業的生活場景。正好碰到幾位來自馬來西亞的客家老人，他們一連用幾個
「太」來形容激動的心情：「太好了，太美了，太妙了！」
國人喜愛菊花是有道理的。菊花不啻姿態端莊、花色艷麗，且「本性能耐寒，風霜其奈
何」。在萬木蕭瑟的深秋，清韻絕俗的菊花卻能傲霜怒放驚艷人間，那是吸納了天地真氣，
必然具有健身強體、延年益壽之功，於是古人們泡菊酒、飲菊茶、造菊糕，甚至食菊花，此
風世代遺傳，陶淵明寫下「酒能祛百病，菊能制頹齡」之句。歷代名家對菊花情有獨鍾。唐
太宗李世民有「桂白髮幽巖，菊黃開灞涘」的讚歎，漢武帝劉徹有「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
人兮不能忘」的謳歌，正所謂「春夏不與繁花爭，英姿颯爽待西風。噙霜含露嬌羞扮，只依
東籬嫁陶翁」！
作為開封市花，菊花與古城淵源可追溯到1,500多年前南北朝時期，自此蔚然成風世代相
傳，形成「汴京菊花甲天下」之說。至唐代，菊花已在開封（時稱汴州）廣泛種植和觀賞
了。唐詩人元稹某年途經開封，被菊花吸引，聯想起愛菊入迷的陶淵明，寫下《菊花》一
詩：「秋叢繞捨似陶家，遍繞籬邊日漸斜。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劉禹錫則
用「家家菊盡黃，梁園獨如霜」稱讚汴州種菊之盛。
到北宋，開封升格為首都，菊花的品種、數量和栽培技藝也達到極致。無論達官貴人或平民
百姓，庭院必栽菊花，養菊、賞菊、聞菊成為汴人的最愛。孟元老在《東京夢華錄》中說，
汴京年年重陽節都要舉辦菊花展覽和評選活動，宮廷和民間都會掛菊花燈、飲菊花酒、開菊
花會、賦菊花詩，氣氛非常濃烈。飯店酒肆更用菊花裝飾門面，招徠顧客。北宋重陽菊會堪
稱我國最早的花會了。
蘇東坡對汴京菊花也讚賞有加，說它「輕肌弱骨散幽葩，更將金蕊泛流霞」，于謙也留有
「黃花本是無情物，也共先生晚節香」名句，「及時雨」宋江則說「頭上儘教添白髮，鬢邊
不可無黃菊」。南宋詞人吳文英係寧波人，對北方的菊花也讚不絕口，留下「疏籬下、試覓
重陽，醉擘青露菊」、「醉蓴絲膾玉，忍教菊老松深」、「淨洗綠杯牽露井，聊薦幽香」等
詠菊佳句。
高金華說，明清以來開封養菊之風不減，每年金秋時節滿城菊香瀰漫，居民借菊花祈禱平安
吉祥。1750年，清乾隆帝南巡時曾特意途經開封，專程到禹王台賞菊，留下「楓葉梧青
落，霜花菊白堆」的詩行。清人何鼎在《菊志》一書中詳盡記錄了他在開封近郊建菊花園的
親歷。
他說，開封人以養菊、賞菊、聞菊、食菊為樂，不斷鑽研精心培育，使開封菊花品種日臻完
美，獨頭菊、五頭菊、微型菊、壁掛菊以及菊花花籃、柱菊、塔菊等各種各樣的藝術造型美
輪美奐，在國家各類菊花比賽中屢獲大獎。「如今開封菊花種植基地多了去了，僅南郊的魁
莊、牛墩、蘆花崗3個村就種菊花400多畝；西郊高新科技產業園也種有300多畝菊花，至
於大小公園和居民小區的菊花更是數不盡數了!」
我知道，在昆明和青島舉行的兩屆世界園藝博覽會上，開封菊花獨放異彩，大獎總數和獎牌
總數均獲桂冠。開封的種菊能手還受邀去北京、上海、杭州、天津、合肥、武漢等地宣傳推
介和技術指導，各地來汴採購菊花者絡繹不絕，菊花成了開封的名片和「發財樹」。
「盛世菊也盛，開封何嬌媚！」筆者有感而發，詠出一詩：
十月古都金英香，
以菊為媒交八方。
黃花如潮人似海，
百里馨風動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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