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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書即是啖書。 網上圖片
文：韓小榮
我把讀書叫做「啖書」，不是故作驚人之語，而是拾人牙慧。某學者興之所致，曾悠然長嘯，吟出了「奇書十萬卷，隨我啖其精」的佳句。我這人雖然生性駑鈍，素乏捷才，對於好的章句，卻有一種過目不忘的原始本領。加之，我對「啖」這個字頗有好感，由來已久。於是，我把讀書叫做啖書，倒也顯得順理成章，毫無不妥。
我初次認識「啖」這個字的時候，還拿不準它的讀音。那時，我上小學，喜歡翻哥哥的初中語文課本。有一次，我看到了蘇軾的名句：「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很是喜歡，當時就覺得這詩句相當大氣，必然是好句子。我問哥哥：「這日啖（我把啖讀成炎）荔枝三百顆，是什麼意思？」
哥哥笑話我「山東秀才念半邊」，然後糾正了我的錯誤讀音，並告訴我「啖」就是「吃」的意思。
啖既然是吃的意思，那麼啖書豈不是吃書麼？然而，吃書給人的感覺是狼吞虎嚥，唾沫星子橫飛，有失文人優雅氣質。而啖書呢，細嚼慢咽，不焦不躁，吐納自如，典型的才德淑均，有品有範。
鑒於我對「啖」字的情有獨鍾，不妨聒噪一番，說一下我的啖書經歷。
在我飄若浮雲的羈旅生涯中，我有幸做了一位老教授的鄰居。是年，他七十有一，德高望重，美名遠播。
我每每向他抱怨身世的浮沉，命運的不公。他都是善良地笑笑，並不多說什麼。
有一次，我問他：「讀書有捷徑嗎？怎樣才能快速記住所學知識，讓它們在頭腦中生根發芽，以免寫作的時候才思枯竭？」
他問我：「你讀書的時候，思想集中嗎？」
我答道：「我是一個心猿意馬的人，從沒有完整地讀過一本書呢！」
他笑了，我很奇怪，七十多歲的老人了，臉上的皺紋竟然十分淺顯，如浮光掠影。
「那你背誦過完整的詩詞嗎？」
我大言不慚地說：「唐詩三百首幾乎都能背誦！」
然後我就賣弄起來，從「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扯到「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他大概不忍心打斷我勃發的激情，直到我自己消停下來。
「我建議你抄書，抄一遍等於讀很多遍，你不妨試試，這可以彌補你沒有完整讀過一本好書的缺陷。打鐵還要自身硬，就看你能不能突破瓶頸！」
我帶着這些話，開始了我的抄書生涯。
首先，我走街串巷去買鋼筆和墨水，像小學生一樣走進了一家文具店。藍黑墨水2元，鋼筆8元，總計10元。我極滿意這種價位，不貴不貴，十全十美。記得買此二物的時候，店主問我，給孩子買的嗎？我說是是是，給孩子買的。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的宏圖偉業。知我者，謂我愛學，不知我者，謂我書獃子。
我抄寫的第一部書是大部頭的《三國演義》，統共一百二十回，我的計劃是：即日起，每日抄寫一回。並與自我歃血為盟：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閒庭信步。
抄書即是啖書，啖書猶如啖蔗，嘗到了甜頭，我漸至佳境。某一日，我興致大增，跳躍式前進起來。也是悠閒所致，一天下來，凌晨三點左右，我點卯完畢，驚呼不已，竟然啖了五回。一路高歌猛進的惡果很顯著，第二天，我壯烈酣眠，直到女兒喊媽做飯，我方悠悠醒轉。饒是如此，我抄興依舊 ，不負前盟。
「啖」字似乎與我有緣。在三國演義的第十八回，我很榮幸的又看到了「夏侯惇拔矢啖睛」，父精母血，焉得不啖？於是夏侯惇驚世一啖，一瞬間，血珠被鯨吞下去，此舉為後世留下了玄妙一筆，風采絕倫......
有句話叫做「響鼓還得重錘敲」，我姑且把我自己比作響鼓，因為我抄完《三國演義》之後，的確咚咚咚響了幾小聲。啊！我的拙作發表在一家大報紙上了。我很高興，因為這家報刊不但稿費很高，而且會及時打到卡上，省得我拭目以待，望眼欲穿。真好！
我應該感謝上蒼，讓我認識了「重錘」級人物。若不是敬愛的老鄰居指點迷津，我只能故步自封，豈能啖書迅速，學以致用，大膽出手，創造利潤？
啖書還有一個好處很明顯，就是我的鋼筆字變得圓潤豐滿起來。有時候，我在想，這樣無休止地啖下去，我是不是會躋身書法界呀？呵呵......
如今，我開始着手抄寫第二部大部頭《西遊記》，有人問我，你怎麼不抄寫《紅樓夢》呀？我說，半生流離失所，看遍春月秋風，也算歪打正着，姑且把遊記的寫作當做重中之重。既然喜歡寫遊記，《西遊記》如此盛名，豈能不啖其精華，為我所用。再者，我的啖書計劃的下一部就是《紅樓夢》！
有人說過：「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吟詩也會溜！」我斗膽續上兩句：「啖罷四大奇書後，我輩能否顯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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