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鍾洲
「無論誰管治新加坡,要麽像鐵一樣強硬,要麽就乾脆放棄。這不是玩啤牌的遊戲,而是生死攸關的事業」,李光耀曾這樣談及他的管治理念。他是一位「生存鬥士」,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國家的生存、興盛和理想而奮鬥。前日國葬的傾盆大雨,彷彿在為他歷盡風雨的一生致敬。
有人說世事如牌局,每人手上一副牌都不同,獲分配到的牌面即使再差,也應該把它發揮到最好,甚至反敗為勝。李光耀就有這樣的本領,當然對他而言,建立並管理好新加坡,遠非玩啤牌般簡單,不是輸了之後可以洗牌重來,畢竟這關乎整個國家和民族的興亡。李光耀本身資質過人,又接受過良好教育,這是他擁有的先天之利,但馬來西亞1965年驅逐新加坡,彷彿是命運對他開了一次不懷好意的玩笑。
巧婦難為無米炊,鐵漢也有軟弱時,李光耀宣布國家獨立時,想想自己手上的「牌面」,感觸落淚。沒了馬來西亞作為腹地,新加坡只是資源匱乏的小孤島,位處馬六甲海峽航道要衝,不但受穆斯林國家包圍,也是大國兵家必爭之地。如何在險惡的國際汪洋裡,避免成為「大魚」的點心?
由始至終,「生存」都是李光耀治理新加坡的第一要義,為此他把政治現實主義發揮得淋漓盡致,深明空談民主決不可行,於是鐵腕打擊政敵、管制傳媒,約束社會不良風氣。在外交上他拋開意識形態束縛,與東西方打交道,在兩者之間維持精妙平衡,大有十八、九世紀歐洲外交家縱橫捭闔之遺風。
然而李光耀也是理想主義者,不只讓新加坡活下來,還要活得好。他明白新加坡生存下來後,仍不能有絲毫鬆懈,不容許太多犯錯空間。他反對隨便向窮人「派糖」,以免縱容懶惰;他希望新加坡人自力更生,成為擁有技術、能貢獻社會的負責任公民;他奉行優生論,主張窮人減少生育,着力提高人口質量。
從殘酷現實環境出發,他甘願背負罵名,訴諸他認為是正確的手段,他遠大的目光穿透時空,遠眺到新加坡的未來,不惜一切實現他心目中的「理想國」︰一個具備強烈國家意識的社會,這個社會既擁有民主和公平,亦講求法治、紀律和凝聚力。
在當今,全球政治和經濟問題令「西方模式」飽受質疑,而新興國家各自發展的成敗,仍有待時間驗證,李光耀帶領新加坡走出了獨樹一幟的道路,率先成為典範。然而以李光耀對完美的渴求,「理想國」仍是未竟之業。放眼將來,國際形勢更趨風高浪急,新加坡年輕一代要求更多自由。這個城邦國家將要作出艱難選擇,是沿着「國父」的目光走下去,還是調整他的理念,以適應時代變化。但無論如何,李光耀為了實現理想的國家而畢生奮鬥,這種永無止息的力量將傳承下去,並正如他的名字一樣,驅走一切黑暗、照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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