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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五月初，槐花就在槐樹的枝頭綻放。 網上圖片
文：蒲繼剛
在我們襄陽這裡，每年的四月底，五月初，槐花就在槐樹的枝頭綻放。
那是襄陽一年中最美的季節，暮春的陽光溫暖而明媚，奼紫嫣紅的氣息寫滿了整個天空。經過一個冬天的蟄伏，槐花的花期終於來臨，翠綠的槐樹枝葉已經長得半大，一串串潔白的槐花卻已綴滿樹枝，空氣中瀰漫着濃郁而又帶着甜味的清香，沁人心脾。
那是我少年時的歲月。離我住的地方二三公里處，有一條小河從山的那邊逶迤而來，小河對岸有一大片槐樹林。槐樹林很大，足足有幾千平方米。每到暮春時節，槐樹林的槐花開得滿世界都是。那槐花香味非常獨特，一陣一陣，狂襲你的鼻腔、心肺、大腦；又一浪接一浪，似乎要把你的整個身心覆蓋。
蜜蜂飛來，芳香、潔白的槐花是很招引蜜蜂的。槐花盛開時，滿樹潔白，滿樹蜜蜂。槐花蜜是蜜中珍品，舀一勺槐花蜜用水一沖，一股槐花的清香撲鼻而來，甜透人的槐花蜜入到口中，彷彿浸潤了整個身體。
每到這個時候，槐樹林的邊緣，小河的旁邊，就會出現一對中年夫妻，他們說着濃重的四川話，在那裡放蜂、勞作。他們是從四川的眉山縣來到這裡的，他們每年都要追逐花期從南走到北，他們尤其喜歡槐花蜜，因為槐花蜜的產量高，花蜜質量好，賣的價格也高。
四川話，那是我遙遠的鄉音，我每次到槐樹林採槐花、玩耍，聽到那對中年夫妻說的四川話，就感到非常親切，慢慢就和他們混熟了。有一次，我在槐樹林採槐花，讓蜜蜂把臉給蜇了一下，痛得直叫。這對夫妻聽到我的叫聲，跑了過來，男的馬上用手指把蜜蜂留在我臉上的蜂刺捏了出來，又用清水幫我洗了洗，塗上一點肥皂，過了一會兒就好了。那女的說道：「不用怕，蜜蜂是不會輕易蜇人的，可能是你無意中碰到牠了。」然後，那女的用搪瓷杯子為我沖了一杯槐花蜜，我慢慢喝下那杯蜂蜜水，真是甜到心肺裡了。我走的時候，他們還用那種圓形的玻璃罐頭瓶子裝了一瓶子蜂蜜，讓我帶回家，讓家人嚐嚐。
後來，我去採槐花，採槐樹菌時，母親總是讓我給這對夫妻帶幾盒火柴、半塊肥皂或是一些家用的東西，這些東西在那個年代都是需要票證來買的，也正是他們稀缺的。他們那個放蜂住宿的帳篷，也成了我在槐樹林裡玩耍時歇腳的地方。有時，我躺在帳篷裡，聞着槐花的清香，聽着蜜蜂在我周圍嗡嗡亂叫，就像在一個童話故事裡休憩一樣。
當然，最愜意的事情還是在槐花林裡穿行。槐花林幽深、神秘，幾十米高的槐樹覆蓋了整個天空。使樹林裡顯得有些幽暗。槐花林裡不僅可以採槐花，還可以採摘地上生長的槐樹菌，那也是一種美味的山珍。在這有些幽暗的槐花林採摘槐花，四周是蜜蜂嗡嗡，遠處是鳥語花香。我們在長竹竿上綁上一個鐵絲做的大鈎子，把長滿槐花的槐樹枝勾下來，再用手採摘。採摘槐花要摘那種半開未開的，叫做槐米。槐米做菜，做槐花飯是最好的。
剛採摘下來的槐花放進嘴裡一嚼，很清香，味有些微甜。槐花性平，無毒，具有清熱、涼血、止血、降壓的功效。槐花燙一下，曬乾，還可以做成槐花包子、槐花餃子。槐花炒雞蛋，也是一味佳餚。而我最喜歡吃的是槐花飯。那是把新鮮的槐花摘下來，用清水洗乾淨，然後把槐花晾得半乾，再舀些麵粉，拌在槐花裡，輕輕攪勻，放在鍋裡去蒸，蒸上十五分鐘後，就可以吃了。這樣的美味佳餚就叫做槐花飯。槐花飯既可以當飯吃，又可以作為下飯的菜餚，更是佐酒的美食。當然，在缺糧少菜的年代，它更是窮人填飽肚子的一種食物來源。槐花飯蒸好以後，要放蒜水，滴上一些香油，特別提味。
後來，槐樹被砍伐得越來越厲害，槐花也愈來愈少，每年的春天，雖然我總是等在那片槐花林旁邊，那對四川夫妻卻再也沒有出現。
現在，也無法聞到五月的槐花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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