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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派瀋陽花燈第六代傳承人陳暢在為花燈「點睛」。本報遼寧傳真
正月十五賞花燈,一直以來都是中華民族的傳統民俗。然而,曾經流派眾多、綿延數百年的花燈藝術,時至今日,僅存以南派四川自貢和北派遼寧瀋陽為代表的花燈派別得以保護和傳承,而掌握傳統技藝的老工匠更是寥寥無幾。始於清朝前身後金王朝(1616年-1636年)「四平燈市」的瀋陽花燈傳承了390年,是中國現存歷史最悠久的花燈藝術派別,但由於「文革」、社會轉型等眾多原因,這個本就逐漸萎縮的花燈產業正面臨重重考驗。 ■香港文匯報記者
于珈琳 瀋陽報道
年屆六旬的陳暢是北派瀋陽花燈的第六代傳承人,最近的他喜憂參半。
尋四平燈市見證人未果
他在遼寧發起尋找老瀋陽「四平燈市」見證人的計劃終於有了迴響--在鞍山和瀋陽分別尋得了見證人。但兩位耄耋老人中的一位已記憶減退、交流困難,另一位卻在拜訪前夕突發高血壓入院,至今未能痊癒。「老瀋陽燈會留下來的音像資料幾近空白,當年的見證人至少也80歲了。」陳暢認為,今次尋找見證人的行動應定義為「搶救」更為妥帖。
這幾年,福建、廣東等地搶救花燈藝術的消息不絕於耳,特別是西派甘肅平涼花燈技藝的沒落,讓陳暢倍感壓力,「時間緊迫,我不能讓這老祖宗的東西在我手裡失傳」。從1993年專職從事花燈製作、承接燈會以來,僅有2007年和2014年在瀋陽舉辦的兩場較大規模的燈會讓陳暢看到重建「四平燈市」盛景的曙光。
舉世無雙盒子燈瀕絕跡
然而,當他掰着手指細數起那些曾在花燈藝術歷史上獨樹一幟的技藝時,卻連連歎氣。民國時大帥張作霖倍加推崇的盒子燈已經瀕臨失傳,「我的太姥爺李銘顏當年是奉天省教育會學監,因為我家有做燈的傳統,張大帥就讓他協助皇城燈市搞好總體方案。」也正是因為這一次燈會,舉世無雙的盒子燈穿過幾代人的記憶,出現在陳暢的腦海中。
以家裡老人的記憶拼湊出的盒子燈表演可謂「神來之筆」:「三尺來寬方盒子,盒子下邊有個捻,懸到六尺多高。店夥計手拿個長竹竿,竹竿頭綁個大粗香,舉高往捻子上一點:『砰』的一聲,盒子底一落,落下三尺左右高的一座小舞台,舞台上正用花燈演着『怕老婆頂燈』的情節,觀眾哈哈大笑。」說到這,陳暢手舞足蹈,「也就是一兩分鐘時間,這男人和老婆瞬間就被火燒沒了,『砰』的一聲,又一座小舞台落下,第二齣開演了......」
據他了解,當年高級的盒子最多能變出13台戲,而如此精妙絕倫的技藝僅在北派花燈流派中傳承下來,但它的搶救方法卻仍在研究中。
燈廠僅剩14家工匠銳減
如今,陳暢正着手將家族所掌握的花燈技藝通過文字、圖片等形式記錄下來。其中,與哥德藝術一脈相承、不需內筋支撐的北派紥龍技藝和獨一無二的皮影花燈、走馬燈等製作技藝已經得到了傳承,但仍面臨史料空白、斷代的困境。
陳暢介紹,包括自家的雪打燈工藝廠在內,瀋陽的花燈製作工廠只剩下14家,能夠製作花燈的工匠已縮減到約5,000人,而且技藝嫻熟的老工匠仍是以種地為生的農民。由於中國民間工藝子承父業、師傅帶徒弟的口耳相傳方式,花燈的搶救工作困難重重。
商業化致花燈千篇一律
特別是老瀋陽燈市「父母官不干預、民間自行組織、自設燈官巡燈」的鮮明特色,讓傳承下來的瀋陽燈會和花燈產業一直處於「沒有遊戲規則」的無序發展中。「我曾給很多企業設計製作過十幾米長沿街擺放的落地花燈,從企業宣傳角度,當然是標誌越氣派、越顯眼越好,」然而陳暢隱隱感到一絲擔憂:千篇一律的商業花燈正在膨脹,讓原本承載厚重傳統文化的花燈逐漸變成一種快速消費品。
兼有遼寧省花燈文化研究會會長的身份,陳暢自覺任重道遠。「中國的傳統文化是感性的,花燈可以傳遞孝義、民間故事甚至是道家思想,不能讓這種傳統文化走入歧途。」他認為,花燈工匠應是融合藝術與民俗文化於一身的藝者,他更希望花燈能夠成為子孫後代記得住、看得見的傳統民俗。
他認為,在繼承傳統文化上,香港和台灣應該具有借鑒意義,「我希望,有一天能讓真正原汁原味的花燈藝術進入到香港維園賞燈會中,讓更多海外同胞了解並弘揚祖國博大精深的傳統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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