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綺桐 寶安商會王少清中學
我的書桌上,總是有一封信,一封沒有地址也沒有郵票的信。我對它珍而重之,但亦無阻歲月在它身上行走。五年前撰寫的信,早已黃漬斑斑。打開,再回首一下往日的字體,更是不堪入目。儘管內容幼稚,但卻能充分表達我對他的思念和敬重。很多次,我想燒了這封信,但如燒了,自己定會忘記這份情。我必定時刻告訴自己不能忘掉此人,對我家有情有義的人,我所敬重的人,燒了它,在天國的他真的可以收到嗎?
「喂,林伯伯?」
「對,好了,快開始我們今天的課!已經遲了!」
「呀......好吧,等等我,最討厭就是普通話呀!」
林伯伯是我小學的普通話老師,他是義務教導我的,但並沒有因此而敷衍。他對我十分嚴格,但同時也縱容着我的任性。
六十多歲的林伯伯早已是滿頭白髮,金絲方框眼鏡代表着他的智慧。他眼角的皺紋,每一條都代表他所經歷的大小事件,他能擁有現在的安定生活,全都是他用努力換取回來的。
他亦是一個重情義的人。我家以前比較清貧,父親又常常欠下一身賭債。當時我媽已生下我姊姊,又要供付屋租,又要上班,又要照顧我姊姊,還要替我父親還債款,現在想起來她真的十分堅強。可是生活依舊艱難,姊姊長大了,幼稚園學費昂貴。但媽媽並不打算捨棄女兒上學的機會,儘管自己每天只吃麵包作午餐,也要讓姊姊去上學。為求家人的安定生活,她拚盡全力。
安定的生活,現在可能很容易便有,但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當你向貸款公司借錢而不能準時還款,俗稱的「收數佬」便會上你家門騷擾,有次還用萬能膠把我家的鐵門匙洞封了。母親向自己父母借錢,只能解決燃眉之急,卻不夠償還債款,而此時,她身邊出現一位貴人。
林伯伯和我母親只認識了數月,他們在同一間公司上班,同事聚餐時相識並成了好友。當林伯伯知道我家經濟有困難,他二話不說,毫不猶豫便借了錢給我母親。因為他,我們才有現在安定的生活。他不但沒有叫我們趕快還錢,還經常請我母親食午餐,他對我們的俠義相助,我此生定必記得。他不但對我母親好,還會買玩具給我們姐兄妹三人,學術方面亦幫助我們。我知道他並不是對我母親有非分之想,他是真心願意幫助自己的朋友。
可惜的是,他在2009年時因肝癌而去世。我只能寫下一封關於他的信,表達我對他的敬愛。他的恩情,我必定記得,可是,這一封信沒有寫地址,亦沒有方法能讓他收到,但這一封不打算寄出的信,永遠存在我心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