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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產階級要擁有格調的生活。 網上圖片
張愛玲
不知何時起，「中產階級」一詞在中國忽然「熱」了起來。
立冬夜與朋友喝茶，話題忽然轉到這個議題上。有人說，隨着中國全面小康來臨，中產階級與日俱增了。曹教授說，所謂中產階級，是指受過良好教育、從事腦力勞動或高技術工作、待遇優裕、可以經常享受休閒旅行的白領一族，它是國人豐衣足食之後，生活質量和精神追求大幅提升的必然趨勢。他指着一桌人笑道：「我看各位日子都過得蠻滋潤，都邁進中產階級之列了！」
閨蜜劉梅搖搖頭，苦笑道：「我家可不是啊！媒體說中國中產階級第一條標準就是家庭月收入4.5萬，年收入50萬元以上，我和老公兩人月薪不足6,000塊，一年還不到7萬元，離中產階級差遠啦！」
老王瞅着劉梅，端起茶盅一飲而盡，開口道：「劉梅啊，你家不愁吃不愁穿，有車有房，用的是名牌，吃的是美食，喝的有紅酒和普洱。你孩子大學剛畢業就應聘到國家電網，工資一定不低，光你家那套市中心160平方的四居室，起碼就值二百萬呢，你家不『中產』，誰家『中產』？」我知道，老王是外地人，前些年來鄭州開了家煙酒公司，這兩年經營不順，一家人還租房住呢。
劉梅衝着老王笑道：「王哥，誰不知道，您的煙酒店光流動資產有好幾百萬吧？那成箱的茅台、洋酒、五糧液和中華小熊貓可是真金白銀呀......我知道，您在信陽老家早蓋上別墅了，鄭州航空港那邊您還買了幾間商舖呢！您哪，早就中產階級嘍！」
老王結巴着嘴，一時無言以對。
曹教授道：「票子、房子、車子，這些都是中產階級的『硬指標』，但光有這些還不夠，還要有詩意的生活，包括注重保健、經常鍛煉，有空閒也有能力參與游泳、騎馬、登山、滑雪乃至哥爾夫等高規格運動，還要有生活情調，譬如聽音樂、觀畫展、讀中外名著、欣賞話劇、昆曲、芭蕾等文藝活動......總之，中產階級應該是物質和精神的全面提升......」
回家躺在床上，「中產階級」四字一直在我腦海打轉。
猶記得，2002年11月的中共十六大報告，曾提出未來若干年要大力發展中等收入階層。十幾年間中國中等收入人群真的猛增起來。一些人就將這一階層與時髦的中產階級畫了等號。確實，現在大多數中國青年都把「中產」作為奮鬥目標，但中產階級的定義和標準，卻見仁見智，難有共識。有人說它是「敢扶大爺大媽，敢拍馬雲塗鴉，敢吃新疆切糕，敢點青島大蝦」。
當年奧巴馬競選總統時曾宣佈將推出更多的中產階級：「你有足夠大的房子，可以供養你的妻兒家眷，醫療和退休金也有保障。」按此定義在美國當「中產階級」並不難，事實上其比重已佔全國70%以上。隨着中國GDP的持續遞增，一個新興的中產階級也在神州崛起，尤以身處北上廣、三四十歲、受過高等教育的年輕人為主流。
近日有瑞士信貸集團報告稱，中國中產階級人數已居全球之冠，達1.09億人，已經超過美國。億萬富翁馬雲則聲稱中國中產階級已達3億，未來十幾年將超過5億。不知道這些預測用意如何、正確與否，但中產階級在中國方興未艾已是不爭的事實。
阿敏是北漂族，現任北京一家電視媒體記者，憑借形象姣好、口齒伶俐和工作熱情而頻頻出境，使她供職的欄目收視率「爆棚」，廣告覆蓋率隨之激增，其薪金待遇也與日俱增，她自己坦承「進入中產階級了」。前幾年阿敏就在京城三環內買了套三居室，接着又將那輛紅色「卡羅拉」換成了豪華橙色「奔馳GLK300」。閒暇時，阿敏喜歡偕朋友逛燕莎、賽特，優雅地選購各種奢侈品，舉辦假日「Party」和出國度假更是家常便飯。
阿敏代表了中國「白富美」一族現狀，她很滿意自己的幸福指數。但並非所有中產階級都是幸福的。
M先生夫妻雙雙十年前從一家國企下崗，全家生活陷入困境。好在他有一手過硬的電焊技術，應聘到溫州一家民企，靠敬業贏得老闆信賴和重用，月薪達到6,000元，隨後妻子也來該公司上班。近年隨着企業出口倍增產銷兩旺，已成公司主管的M與妻子收入水漲船高，在溫州買了房子和車子，邁入「中產階級」行列，讀高中的獨生子也轉學來此，一家人其樂融融。豈料三年前兒子得了可怕的白血病，昂貴的醫療費很快使M先生捉襟見肘、債台高築，即使老闆慷慨解囊，對於源源不絕天文數字的醫療費仍是杯水車薪，他一家終於因病返貧。
M家的遭遇是許多人家一個縮影。事實上，大部分中等收入者還在為孩子、房貸、看病、養老這類事糾纏着，尋找一個安穩祥和的心靈港灣並非易事。即使在「世界老大」的美國，日益拉大的貧富差距和連年的經濟衰退，已使愈來愈多中產階級的生活水平大打折扣了。無論中國或美國，不少人已不可承受「中產」之重，生怕一不留神重返「赤貧」。
我的侄女佳佳大學畢業後數次跳槽，她喜歡獨來獨往，最後到一家保險公司當了保險經紀人，由於人脈豐富、腿勤嘴勤和親和力超好，她的業務量不斷攀升，薪水遠勝在職場打拚時，她與老公年薪有20幾萬，但距「中產階級」還相差甚遠，房貸的壓力、座駕的開銷、育兒的費用更令她日夜拚搏不敢鬆懈。有人勸她換一種工作，她說：「雖然我還不能迅速達到物質上的『中產』，但能通過辛勤奮鬥實現精神上的『中產』，我是『累並快樂着』，自我感覺挺幸福！」
台灣歌手鄭智化在《中產階級》中唱道：「我常常喝着可樂，我吃着漢堡，只是心中空虛，飢渴無法填飽，是不是就這樣平凡到老，我的日子一直不壞不好......」這恐怕代表了不少中產階級和準中產階級的心態。
某些中產階級舉止很令人側目。筆者曾參加一個赴西歐旅遊團，同行的幾名「中國大媽」個個揮金如土，出手任性，恨不得將外國名牌一網打盡，但一個個像品位低俗的「土豪」，動輒在大庭廣眾口出粗言，令同胞汗顏，這樣的「中產階級」實在不能令人恭維！
筆者以為，中產階級不啻坐擁充裕的物質財富，還極需有格調的優雅生活。他們不一定居必豪宅、穿必名牌、吃必山珍海味，但寓所必須乾淨亮堂，餐桌必有健康美食，穿着必定舒適得體。中產階級不是貴族，更非「土豪」，應該像生活富足、談吐高雅的紳士。中產不中產，心境是關鍵，億萬富翁不一定比普通藍領幸福，古人的「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外國人講的「詩意的生活」，才是最值得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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