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輝
西西仍是書寫的人，《土瓜灣敘事》寫於2015年中，以紀伯倫（Kahlil Gibran）所言的「你有你的黎巴嫩，／我有我的黎巴嫩」為引子，那麼，可不可以說，西西有西西的土瓜灣，陳果有陳果的土瓜灣？沒事，只是想藉此跟久疏箋候的老朋友說，如果陳果是尹光，倒不必強求他是紀伯倫吧。
如果陳果是尹光，只是打比方，不帶任何貶意，尹光或陳果也有他們的地氣，喜歡與否倒可以討論，他也許說了些不中聽或不合理的蠢話，倒不必將他的歌都當作廢話；也不是要跟老朋友抬槓，只是想說，他永遠不可能變成紀伯倫。
從陳果所拍的《我城》所見，有一些開放的段落，約略就像《像我這樣的一個女子》末尾所寫的那樣，「如今我坐在咖啡室的一個角落等夏來」，「我看見夏，透過玻璃，從馬路的對面走過來......發現我坐在這邊幽暗的角落裡。外面的陽光非常燦爛，他把陽光帶進來，因為他的白色的襯衫反映了那種光亮。他像他的名字，永遠是夏天。」
咖啡室內外有玻璃窗分隔，將女子的內心和外面的世界隔開，但內和外都同樣有幽暗的一面，也有明亮的一面；土瓜灣的街道亦是如此，西西在廚房洗米、借用筷子扭毛巾亦是如此；但陳果所拍的《我城》，也有一些讓我看得不大舒暢的片段，比如西西打電話叫外賣，兩盒都是非常油膩的港式小菜，就真是教人吃不消了，我肯定吃不消，心想西西大抵也吃不消吧。
沒事，只是想舉例說明，陳果所拍的《我城》，有一些開放的段落，也有一些教人吃不消的段落，因為那就是陳果及其助手鏡頭下的「我城」了，永遠不可能是紀伯倫或任何電影作者的紀錄片。
說回《土瓜灣敘事》吧，西西從一頭名叫小花的貓兒在窗台上曬太陽說起，不多久就跳接到一宗慘劇：「早一年，土瓜灣不就塌了一座六層高的樓房？本來在家中看電視......泥石沙磚門窗樓宇通通像餅乾碎一般從高空灑下，淪為小山丘，還堆到馬路上」，都說如果不是因為馬頭圍道塌樓死了人，「我們這個土瓜灣，以僭建天井、平台、天台著名的舊區，還不知道會不會很快變成茁長土瓜的港灣了。」
土瓜灣早已不同於往日了，西西寫道：「整個街區和早一年、十年、二十年完全不同了。樓下的茶樓不再向街坊開放，而是只接待旅行團，一天三次，潮水似的旅客被吸了進去又吐出來，吐出來的每次有一百多人，把整條街的大廈門口全堵塞住......」
許多人從禮品店、藥房、超市跑出來，過了馬路，轉了彎就是九龍城碼頭了，「這個漂亮的碼頭為什麼不叫土瓜灣碼頭，九龍城不是在舊啟德機場那邊嗎？更奇怪的是，碼頭上蓋還有自己的名字：九龍衙前圍碼頭--我從前下班後，匆匆趕船去另一家報館兼職，就全靠這碼頭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