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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武康(左)與曾宇謙 香港小交提供
早前,香港小交響樂團(小交)再次與舞蹈家伍宇烈(Yuri)合作,帶來《士兵的故事》升級版之《小城大兵的故事》。音樂會請來小提琴新星曾宇謙擔任獨奏,陳武康、劉傑仁、陳敏兒與傳川光留四位舞者重新演繹士兵與魔鬼之間的靈魂交易。
同樣來自台灣的曾宇謙與陳武康在舞台上首次相遇,台下一起大啖香港街頭美食,交換小提琴家與舞蹈家的創作密碼。■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尉瑋 圖:香港小交響樂團提供
史達拉汶斯基的《士兵的故事》靈感來自俄羅斯的民間故事《逃兵與惡魔》,講述歸鄉途中的士兵受到誘惑,用自己心愛的小提琴與魔鬼作交易,有些類似《浮士德》的故事。小交的整場音樂會都圍繞小提琴與魔鬼的緣分這一主題展開,上半場樂隊與曾宇謙合奏巴赫的《夏康舞曲》與柴可夫斯基的《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展現小提琴的魔力與獨奏者的出色才華;下半場才上演《士兵的故事》,陳武康、劉傑仁、陳敏兒與傳川光留四位舞者與小編制的樂團一起,將士兵與魔鬼的爭鬥娓娓道來。
在本來的設計中,曾宇謙在下半場將登台與舞者們互動。青春洋溢又有才華的他,帶着那把1732年的「卡斯特巴羅-塔里希奧」瓜爾奈利名琴,不正好與故事中的年輕士兵遙相對望?可惜的是,當天他身體抱恙,最終未能在下半場中登場,也就與扮演魔鬼與說書人的陳武康在台上錯身而過。演出結束後,兩人終於又有機會坐在一起,吃着「邪惡」的菠蘿油,聊聊小提琴家和舞者的二三事。
小提琴新星
來自台灣的曾宇謙是炙手可熱的小提琴新星,2015年,剛滿20歲的他摘取了第15屆國際柴可夫斯基大賽亞軍(冠軍從缺),又在新加坡國際小提琴比賽中奪得冠軍。他5歲開始學琴,認為無論是小提琴還是跳舞,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感覺,爸媽對你的支持,以及他們並不強迫你往那個方向去」。回憶自己學琴的過程,曾宇謙覺得很自然,沒有過於嚴厲的壓迫或是勉強;而年紀輕輕的他思維嚴整有邏輯,言談之間更展露出一種十分自覺的自律(除了不顧卡路里地追求美食外)。
這次演奏的兩首曲子,《夏康舞曲》選自巴赫的《D小調第二小提琴組曲》,表達了作曲家對於心愛妻子離世的強烈情緒;柴可夫斯基的《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則有着一波三折的創作過程,其中的華彩段落令人印象深刻。曾宇謙說,這兩首曲子對於小提琴演奏者來說都並不陌生,是比賽時被選用的常見曲目,但兩首曲子的色彩很不一樣。「《夏康舞曲》是所有巴赫的無伴奏小提琴曲中最常被單獨拿出來演奏的,基本上是每個小提琴家必備的曲目。這首曲子在教堂演奏的話效果會非常好,可是在普通音樂廳演奏時,就需要稍微更羅曼蒂克一些的詮釋。柴可夫斯基的一首我個人覺得有浪漫又古典的味道,這首協奏曲本身不算是非常高難度的曲子,但因為它很長,難的是要怎麼把曲子的鋪陳做得很好。加上在第三樂章的時候有幾次反覆,你要怎麼處理才不會讓人覺得每次都是一樣的?要自己去設計。所以難在對於這個曲子的理解和看法,技術上則不算是小提琴曲子中最難的幾首。」
這次在拉奏《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時,剛完成第一樂章,曾宇謙的手指卻受傷流血,之後忍着痛完成了演出。問起他這個意外,他看了眼陳武康,笑着說:「就有點像舞者的腳趾頭受傷後仍然要表演那樣吧。」
異類般的「芭蕾舞男」
聽到曾宇謙的話,陳武康露出類似「我懂的」的微妙表情,的確,對舞者來說,受傷大概是家常便飯。學習芭蕾多年的他「跳壞了脊椎和膝蓋」,這些年開始摸索太極拳,學習和自己的身體好好相處,磨掉了動作棱角的同時,也發現關於舞蹈的另外一片天地。
在《士兵的故事》中,他扮演說書人與魔鬼,像讀長詩般背出台詞的同時,還要串聯起整個演出,更要在台上換裝。「很忙,哈哈。話真的有點多,一開始很排斥,聲音、拍子、動作,怎麼都配不在一起,弄了很久才覺得是合的。一開始Yuri說讓我先把台詞背好,怎麼可能啊,誰要給你背啊,一開始都抓不到拍子。」
出來的效果很有趣,比起之前演出版本中毛俊輝所扮演的魔鬼,這個魔鬼更忙碌,更狡猾,也更令人迷惑--舞者身影交錯,到底誰是魔鬼?
陳武康說,並不想在之前演出的版本中尋找靈感,「不是很想看別人怎麼跳,他之前找的舞者都非常有能力,比如黃磊、白井剛、邢亮,身體能力都是很好的。我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他「國中」才開始正兒八經地學舞,身上沒有「童子功」,就算在同齡人中,也是如異類般的「芭蕾舞男」。
「那時我11歲,我們學校老師說:要麼就打架,要麼就讓他去學跳舞。」從小太愛動的他就這樣被媽媽送進了芭蕾教室,結果一學,雖然只是看似枯燥的芭蕾把式,他卻驚呼:「我的媽,怎麼那麼好玩!一輩子沒有那麼專心過!」小時候他也學鋼琴,只是每天練琴都很折磨,「到底要彈多久啊?」更要用獎勵利誘才能甘心練習,學舞後卻完全倒過來,「媽媽要說:如果你成績掉下來,我就不讓你學舞。」
進了芭蕾教室,他是唯一的男生,沒有「眾星拱月」備受關懷之餘,還成為班上女生「欺負」的對象。「經常帶的便當被藏起來,下課十分鐘回來,會發現課桌椅全都不在了。」有一天還發現,自己的丁字褲(芭蕾男舞者專用內衣)被釘在黑板上。直到有一天......「我和B段班的人很好,就是那些壞學生。有一次他們來找我,我們班女生全部衝到門口:『你想幹嘛?你要找我們陳武康幹嘛?』」他這才發覺:「她們可能喜歡我哦,只是『國中生』,不知道怎麼去表達。」
一年後,他轉到男校,但繼續學舞蹈,又成為班上的「唯一」。那時男生們會約着去打架,教訓別班的人,「打架約禮拜天,我說,禮拜天不行,我要跳芭蕾。他們都叫起來。」可以想像一幫男生額頭上的「黑線」。作為唯一一個學舞蹈的男生,他也忍不住和同學們介紹舞蹈,結果惹得媽媽們打電話來教訓,「不要再向我們小孩子灌輸這樣的想法。」那個時候,對一般家庭來說,男生跳舞還是很「不健康」的。
陳武康卻一直跳,2001年跳到紐約加入艾略特.費爾德成立的Ballet Tech舞團,後被升為獨舞員。2005年,他又和友人聯合創立了全男班的驫舞劇場,作品《速度》獲得2007年台新藝術獎首獎,2013年的《兩男關係》又奪得德國庫爾特尤思編舞大獎冠軍及最受觀眾歡迎獎。
現在的他,覺得舞蹈有很多種,舞台上有很多可能。一邊跳一邊背台詞再加上換衣服,有何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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