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圖片
■謝敏行在紐約的工作室。
現居紐約的香港青年藝術家謝敏行是十足的樂天派,於倫敦中央聖馬丁學院畢業後隻身前往紐約追夢。因為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哪怕生活艱難時只能吃麵包、住劏房也絲毫不在意,聊起在製造「手工紙」過程中手指被膠水腐蝕依然樂呵呵。由於性格樂觀又愛交朋友,謝敏行在紐約網羅了一班「怪人」,他們全都是二十出頭的藝術創作者,為實現抱負,從世界各地來到心目中藝術世界的「烏托邦」打拚,暗暗期待有一天能出人頭地。為了透過作品,向香港觀眾展示這樣一個銳意創新又年輕的藝術生態圈,謝敏行特意將自己及六位夥伴的創作帶回香港,舉辦「尋找烏托邦」多媒介藝術聯展,在同一空間內集中展示不同體態、面貌、個性的追夢之旅。■文、攝:香港文匯報記者 趙僖
今年香港的三月並不暖和,東北季候風帶來了冷空氣及降雨,為了保暖,路人大多用羽絨服或厚外套來武裝自己,但謝敏行在Artify Gallery內僅穿一條短袖連身裙,頭上戴了一頂黑色的小禮帽,落落大方有條不紊地介紹着自己及六位來自世界各地的年輕藝術家在紐約尋夢的經歷。真的很難想像眼前這個打扮得斯斯文文的女孩,居然可以單槍匹馬搬運傢具上樓,甚至親手安裝空調。在紐約的第五年,謝敏行和她的鉛筆畫一起變得越來越豐富。英國求學階段專注於傳統的鉛筆素描的謝敏行,在紐約無處不在的創意刺激下,開始了自己的藝術發明。她說:「現在做藝術,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單單純純只畫一幅油畫或做一件雕塑。基本上我們都要把自己變成發明家。發明出一種他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東西,讓觀眾一見傾心,或者一見驚奇、畢生難忘。在紐約,你每天都可以遇到稀奇古怪的人和事,初到紐約時我甚至懷疑,能夠在這個地方生存下去的人可能都有點神經質。但慢慢地,我發現就是這種包容性,使紐約成為藝術創作者嚮往的烏托邦。」
文=香港文匯報 Sarah=謝敏行
文:請問可以形容一下你心目中的烏托邦嗎?
Sarah:我們這些藝術圈剛剛起步的人,大多都覺得紐約就是理想的創作天堂。她可以給我們帶來很不一樣的人生際遇,比如紐約的某些街區每個月都有幾天會舉行枕頭大戰,天空中飛滿了羽毛,戰況激烈到需要提醒鼻敏感患者繞道而行;或是一群人在街頭戴着大耳機搖頭晃腦,好像沉浸在勁歌熱舞中,可實際上根本沒有在放音樂;人們每周會舉辦令人目不暇接的各式展覽,這一切都會啟發我去思考,然後融入到繪畫中去。但紐約又是一個充滿矛盾的地方。對藝術家而言,你要麼一夜成名,賺多得數不清的錢,要不然就慘淡經營,乏人問津。多住一段時間,你會發現紐約人很少戀愛、結婚、生子,70%以上的居民都處於單身狀態。競爭太大,人們好忙,隨時都有太多東西需要去學,太多夢想需要實現。曼哈頓沒有小孩、運動場,也沒有小學和補習班,所以人們一旦想組建家庭,過穩定的生活,就會離開紐約,我身邊的朋友像流水一樣來來去去,沒有人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走,可能是簽證結束的那一天,也可能像我一樣一呆就是好幾年。其實我也常常在想,說不定下一年就要離開,意識到這種想法誕生時,我就更不想浪費任何時間,督促自己每天都要學一些新東西。所以紐約到底是不是我們的烏托邦呢?王子公主在童話世界就可以永遠幸福快樂了嗎?說實話,我也沒有答案,希望這個展覽能啟發大家思考。而我的想像中完美的世界,應該就像我畫的那樣吧,有動物、有植物、有怪誕的建築物,一些人造物,但不見人的蹤跡,沒有污染和破壞。
文:「手工紙」可以歸類為你在紐約學到的「新發明」嗎?
Sarah:沒錯,這些都是我在紐約學到的。我很喜歡用鉛筆畫畫那種相對原始的感覺,特別是用日本和德國製造的鉛筆來畫動物的毛髮。鉛筆分很多種,有的加水可以變成水彩,有的可以直接畫在膠和鐵的質地上,研究它們的特性靈活運用在不同材質上令我覺得樂趣無窮。但我還想讓自己的作品更特別,把鉛筆畫帶入另外一個層次,所以開始研製「手工紙」。現在我去各地旅行,都會有意識地去收集不同的紙張,不管是報紙、油紙、包裝紙、日本透明紙,還是垃圾紙,都把它們帶回家剪碎,倒在浴缸裡加入膠水和水大力攪拌,直至它們融為一體再錘平,最後把水瀝乾。「手工紙」高低起伏的紋路,可以讓2D的圖案變成3D。我稱這一系列的作品為「雕塑繪畫」。問題是,「手工紙」在運輸過程中一旦捲曲就會破裂,所以我又嘗試在木板上添加泥、碎紙、沙子、樹葉、草尖、蕾絲等材料,於其上作畫。今次展出的最新作品《淡去》上就覆蓋了16個「塗層」。
文:六位藝術家什麼樣的特質吸引你想要與他們一起合作?
Sarah:其實我通常是先喜歡他們本人,再喜歡上他們的作品。我認為一幅畫就是一個人性格的反映,作品可以體現藝術家想問題的方式。Gabriel Beghi來自法國,2014年移居紐約,他的泥塑和繪畫就像他本人一樣單純。Gabriel Beghi為今次展覽所帶來的《Room of Fire》是光影的遊戲,火焰外形的燈塔很好地呈現了光的美態。日本藝術家Kakeru Asai,八歲開始畫畫,中學畢業後來到紐約,他使用吹玻璃的方法,將水彩與塑膠彩吹出脈絡,以立體的方式來表達平面的概念。Chinmuki是一個為了本次展覽組成的全新創作組合。男孩何京聞出生在中國雷州,卻在唐人街一棟住滿老人的舊樓租了一間兩房一廳的小屋,將它變成自己的住處、工作室和畫廊。每個月邀請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家來展覽。最好玩的是,隔壁的阿婆對此渾然不覺。日本女孩長倉奈未則興趣廣泛,從事版畫、青版照與古董傢俬修復工作。他們今次展出的作品全部是兩人各用一隻手同握一筆創作出來的。而憂鬱的韓國女孩Kyung Eun You,好像長期頭頂籠罩着烏雲,她用暗色系銅版畫,釋放自己童年不開心的經歷。
文:在紐約,藝術家是否能做純藝術維生?
Sarah:多數人都需要做一些副業來維生。因為大學輔修graphic design,所以我會做一些品牌設計和brand crossover。不過商業和純藝術我分得很清楚。經濟最困難的時候,少吃一點就好,開不起車就走路騎單車,七個人擠在劏房裡住也沒什麼大不了。對我來說,最艱難的時刻反而是作品上沒有突破,浪費時間,原地踏步,所以要不停參加新的課程,在作品中加入新元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