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振輝 香港資深出版人
母雞：今天不大舒服，一隻雞「春」也下不了！說來又說，「春」是否「春天」的「春」呢？
雞羣：是「春」；是「卵」；沒想過呢。
有一位公認才子，更有多人稱之為「香江第一才子」，在某報發表的一篇與粵語相關的偉論中，將「雞春咁密都菢出仔」這個諺語的通行寫法寫成「雞春咁大都哺得出雞仔」，並指出當中的「春」是「卵」的變音，而「卵」誤讀成「春」可能是為了避開某個與男性生殖器官的粗口諧音。
筆者對此有如下的分析：
1. 「春」是俗寫，其正寫是解作卵、讀作春的「膥」字，此字由「未成肉」這三個最貼切不過的字組成。這便完全解釋了「春」並非「卵」的變音，而根本就是讀「春」，所說的粗口諧音是「思歪」了。根據有記錄記載，「雞春」這個「簡易」寫法已用上超過百多年；既然公眾已有共識，就讓這約定俗成2好了。
2. 「雞春咁密都菢出仔」說的是雞卵/蛋的殼有這麽高的密度仍可孵出小雞來。如此看來，此君這寫法出現了兩大錯處，其一、是「密」不是「大」；其二、是讀「部」的「菢」而不是「哺」，「哺」只是同音字，解作喂不會取食的幼兒，而不像「菢」，有禽鳥孵卵的意思。基本上，有「正字/本字」，且不太難寫，便不宜用「借字」。
3. 雖然諺語的規範性較低，但既然有這麼「精警」的通行版，便應儘量跟隨，因而「雞春咁大都哺得出雞仔」當中的「得」和「雞」這兩個算是冗字的應予以刪除。
「雞春咁密都菢出仔3」可說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4」的民間版，比喻做的壞事終究暴露，作惡的人難逃法紀。以下的中西諺語正好遙相呼應：
● 紙包不住火/紙裏包不住火/紙包唔住火(粵)。
【英譯參考：Paper can't hold fire.】
● Heaven's vengeance is slow but sure.
Divines punishments, though slow, are always sure.
【中譯參考：天譴來得慢，但必至。】
● The mills of God grind slowly but they grind finely.
【中譯參考：神的碾磨機磨來慢，卻磨得微細。】
● Justice has long arms.
【中譯參考：公義無處不及。】
示例：你個肚已經有成四個幾月，所謂「雞春咁密都菢出仔」，過多一兩個月就好見肚，不如趁早話畀老母知，如果唔係到時扽5件嘢出嚟實會嚇到佢得番半條人命啫！
【你已有孕四個多月，所謂「紙包不住火」，一二個月後便真相難瞞，不如趁早告知母親，不然到時生下孩子定會嚇她個半死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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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話時話」亦作「講開又講」，用以引出相關的另一個 話題。
2 「約定俗成」指因長期慣用，為社會所公認而固定下 來。這也是當代內地權威語言學家詹伯慧教授曾提及 的：習慣了的說法就自然而然地「約定俗成」。人們常 把「約定俗成」與「習非成是/習非勝是/積非成是」混 淆，後者指習慣了某些錯誤的說法，反而認為這才是正 確的。
3 「雞春咁密都菢出仔」的英譯參考：
High eggshell porosity still lets eggs hatch.
4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英譯參考：
Heaven's net is though sparse that nothing can escape from it.
5 「扽」，粵方言用字，指往下的動作，這裡指誕下；讀 dan6，即「躉(dan2)」的第6個調)。
【專欄簡體版】http://leoleung2016.wordpres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