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 荷
每天早上,我都要陪家人去水庫游泳,這已堅持半個多月了。位於蒙陰縣城東北方向的張莊水庫,是當地一座大型水庫,這裡實在是一個清靜幽寂的所在。
我們帶荇a裡那隻淺咖啡毛色的泰迪犬,牠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阿美。同去的還有我們七八個鄰居。身邊不時擦過幾個騎行者,流線的形體和緊緻的肌肉,展露出頑強的耐力和克服一切阻力的雙重之美,從他們身上,你能感受到一股生命迸發的活力。在這清晨五點之前的時刻,人們駕茖悍e往水庫游泳的居多。各種小型私家車匆匆而馳,就像趕赴一場期待已久的約會。
大家沿茬q往水庫這條唯一的路上默默而行。我們通常是用一輛扎實有勁的電動車,每次都是這樣。阿美蹲在車子的前車筐內,中間是「駕駛員」,我則坐在車子後面的座上。阿美在別處一般是不安分的,但是在電動車上卻顯得特別安靜。它總是喜歡面朝前方,迎風而坐,一副老成熟練從從容容的姿態,盡享這疾風拍打的快感。它的兩耳被風徐徐吹起,不停地向後方抿去,如同兩片圓而柔軟的頭飾,給人一種十足的萌態。
到達水庫,阿美陪我在壩上散步。陽光初升的早晨是涼爽的,微曦初露,陽光透過山巒間的迷霧灑在波光粼粼的水面。風不知從哪裡捲了來,帶蚗蜾u漉的氣息無序地拂弄茪H的長髮,恰到好處地扑打在人的身上。站在長而筆直的壩上俯瞰,前後左右的景致一覽無餘,這個角度的山水景色最美。一側是浩淼的碧波,一側是青b油綠的田園,遠方是草木森森的青山。青山投影在寬闊的水面,朝陽亮在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對岸,河面呈現出幾分幽暗的黛影。這種山水投影的黛色本身就給人幽遠清爽之感。
風和茠d土以及青草的氣息在身邊流動,在這個沉悶難耐的盛夏,我非常貪戀這種清爽潮潤的氣息,它讓我不由自主地仰首挺胸,把胸腔打開,進行一次次深深的呼吸,讓那乾淨、清爽、舒暢的氣息沁入肺腑。長長的河壩是東西向的,水上簡易餐館像碼頭一樣伸進左側河面,探出的橋面浮漾茪@層朦朧的光波,使平靜的畫面又多出幾重光影。
我們行走的很慢,留心茞晰裡的每一處風景,浮躁的凡塵在這裡變得淡然,心田被眼前的空闊騰空了個乾乾淨淨。最初欣賞的是大壩北邊的湖水,和那些游泳者的各種姿態,而當太陽出來,視線被光照擾亂模糊的時候,我背對斜陽,轉向南側的壩下看去,這一眼,竟再也不能割捨。那裡有一片片經過開墾的田地,種滿了高高低低不同的莊稼,靠近壩腳的位置上一塊塊菜園。攀援在架上的,匍匐在地上的,一壟壟一行行,秩序井然。主人趁茼迨W天氣涼爽俯身在菜園裡打理青菜,他們兩臂握茪u具不停地划動,做茪纂B推一樣的動作,我俯瞰茈L們,就如同俯瞰一處接近世外的桃源。
在這裡,綠是基本的底色,那一片片莊稼和菜地,綠的可人。地頭上的水龍頭被打開了,一名提桶的中年女子一次次把接滿的水澆進那片需要晨飲的菜畦。這裡的菜地是不缺水的,隨便向土裡挖下去,都能挖出一眼水汪汪的泉來,然後配上水管與水龍頭設備,便解決了大旱天氣的後顧之憂。這水可以澆田,可以洗濯,大概也可以飲用吧。2011年 7月,縣漁業局曾對外發佈,在張莊水庫發現大量活體桃花水母,這在本市大中型水庫當中還屬首次。桃花水母是地球上最原始、最低等、古老而珍稀的無脊椎腔腸動物,對生存的水質環境有虓弘牧滬n求,作為生物進化過程形成的一個物種,它們已在地球上存在了6.5億年,被喻為生物進化研究的「活化石」,為世界級瀕危物種,在其嚴格的生存環境下,這裡應該擁有專門監測評價水體質量的制度和體系。
壩上的景色很美,擁有水保功能的草皮,更是給大堤增添了幾分翠綠色的嫵媚,它們為河壩穿上了一件青b可愛的衣裳。經過數十年來的風吹雨浸,草皮上已然生出一些土生土長的小花,它們或是雨水沖來,或是鳥兒銜來,一簇簇出現在如茵的綠草斜坡上,根系發達。紫花地丁的花已經謝了,碧綠的葉仍保持茷C春的姿態;胡枝子顯得有些潑辣,它們以匍匐的姿勢旁若無人地縱橫生長。讓我吃驚的是草坪上還發現了一株「蛇莓」,它的花尚在黃色花期之中,沒結出誘人的果實。如珊瑚的紅果,卻偏偏是不可食的。據說這種植物喜歡生長在蛇類出沒的地方,故而起了「蛇莓」這樣一個名字。
在刀削樣的壩上發現「蛇莓」是意外的,然而我卻認為蛇莓花是美麗的,因是我從小就喜歡黃色,大凡黃的花兒都在我的喜歡之列。相比之下,樹莓的果實就可吃了。走過筆直的一段大壩,沿茪s體還有一段蜿蜒的小路,我在附近的山崖上就看見過這些野生的植物,它們的果實已透出瑪瑙似的紅潤。這裡人員往來稀少,比較僻靜,沿途除了山花野草,並沒有什麼高大的植物。嫩綠的灰條和車軸草守護茬o片安靜的土壤。
我在一面山崖上看到一蓬白色的花,走近了,才發現它原來還有一股高雅的香氣。我在百度得到它的真正的名字--「珠光香青」,又叫「山萩」,亦叫「大葉白頭翁」,全草入藥,能清熱瀉火燥濕。這裡有當地人栽種的果樹,核桃、板栗,它們的葉子碩大,樹下濃蔭遍佈,沿茪籅d鋪就的小路走累了,可以在密密的濃蔭下休憩。透過綠得透明的葉片,一幢幢新牆紅瓦隱約出現,寧靜的鄉村早上,不聞雞犬之聲,知了的歌聲也不在這個時刻響起,細分辨,只隱約嗅到一股核桃、板栗花果的氣息。
沿途還有蜀葵、木根花、葉子花是當地村民為了鄉村綠化專門種下的,蜀葵和木根花,眼下這幾種花正在花期。葉子花也叫三角梅,它的花朵明艷如火,就像一位熱情四射的女子,渾身散發出自信的魅力。唐代文學家劉禹錫曾經在他的一首《春詞》中寫道:「新妝宜面下朱樓,深鎖春光一院愁。行到中庭數花朵,蜻蜓飛上玉搔頭。」
時值盛夏,花兒已不僅生於中庭,春光也已不再深鎖,而詩人卻杳無蹤跡。那些盛開的鮮花,瀑一樣的景觀,無論春天還是夏天,都是一篇有關人間草木,或者蛙聲十里的田園之戀,它讓人懷念那些有荂u水滿田,蛙滿河,聲連天」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