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芳自賞的徐志摩。（圖片採自徐善曾著：Chasing The Modern： The Twentieth - Century─ Life of Poet Xu Zhimo）作者提供彥 火
徐志摩也有節奏明快的小詩，如《黃鸝》──
一掠顏色飛上了樹
「看，一隻黃鸝！」有人說。
翹着尾尖，它不作聲，
艷異照亮了濃密──
像是春光，火焰，像是熱情。
等候它唱，我們靜着望，
怕驚了它。但它一展翅
衝破濃密，化一朵雲彩；
它飛了，不見了，沒了──
像是春光，火焰，像是熱情。
《黃鸝》一詩可視作詩人的自況自喻，倒是「化作一朵彩雲」，「像是春光，火焰，像是熱情」，卻飛了，「不見了，沒了」，像一道彩虹，很快便消失了。雖然絢麗，但只是短暫的生命。對詩人來說，可謂一語成讖。
我頗喜歡徐志摩的一首佚詩。這首詩是上海的學者陳子善兄早年發現的。這首題為《小詩一首》，發表在一九三一年《北大學生周刊》第一卷第十期。
徐氏這首詩雖稱「小詩」，容量卻是「大詩」格。
它描敘的是大時代一個不甘沉淪的覺醒者的勇氣和無奈 ──
我羨慕他的勇敢，
一點亮，透出黑暗！
他只有那一閃的焰，
但不問宇宙的深淺。
多微弱他那點光，
寂寞的，在黑夜裡彷徨！
這首詩有點孤芳自賞，在黑暗的「一閃的焰」，雖勇敢，不免令人感到蒼涼與孤獨！
徐志摩的詩傾向浪漫和洋溢的熱情，他對愛情的癡、對女性的迷，構成他的詩的主體。
但，徐志摩生活在劇烈變動的大時代，他不可能光在感情的桎梏中打轉，他也是一個有血性的知識分子，所以他對光明的追求、黑暗的掙扎的「他」，表現出他的讚許，甚至羨慕，也不失無助的彷徨。
不管怎樣，黑暗的「一點亮」，雖微弱，但「那一閃的焰」，卻是一道時代的閃光，是電光石火，是對黑暗社會的一擊。
這一擊，雖不能扭轉乾坤，卻劃破黑暗，令人為之振奮。
在我們的時代，儘管風雨如晦，但閃光處處，已不是徐志摩身處的時代了。（《說徐志摩》之十四，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