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台灣詩人余光中先生仙遊,文藝界同聲哀悼。當代文壇的夜幕,又失一顆明珠。
余光中先生1928年生於南京,後遷居台灣,並負笈美國。學成後曾於美國、香港、台灣三地的大學任教。他曾多次如此形容他跟各地的緣分︰「大陸是母親,台灣是妻子,香港是情人,歐洲是外遇。」余光中先生中英兩文兼善,他寫的白話詩產量高、意象和技巧的運用俱超越前人,傲視同儕。除了寫詩,他也寫散文和評論,還會翻譯。他說︰「散文,是一切作家的身份證。詩,是一切藝術的入場券。」散文大家梁實秋生前曾這樣讚許:「余光中右手寫詩,左手寫文,成就之高一時無兩。」
余光中先生曾言︰「比喻,是天才的試金石。」他寫的詩,運用意象揮灑自如,想像新鮮奇詭,加之學貫中西,文字技巧高超。說起他的詩,不少人都會想起《鄉愁》。《鄉愁》一詩情感真摯動人,曾為兩岸三地不少語文教材收錄。筆者有幸親身欣賞過余先生朗誦此作,吟哦時低迴百轉,如泣如訴,的是感人至深。然他寫詩的才華,實不止於《鄉愁》。
狼牙咬缺八九州的藍天
陶傑曾說︰「用中文意象者,余光中是第一人。」筆者以為此言實非誇大。試讀《咦呵西部》中的詩句︰「這是落磯大山,最最有名的岩石集團,群峰橫行,擠成千排交錯的狼牙,咬缺八九州的藍天。」其文字的張力、想像之詭異,令人窒息。他的《重上大度山》中簡單的一句︰「星空,非常希臘」,便曾在文藝圈中掀起不少爭論,他的才華與創意、遣詞造句的果敢,確能令人大開眼界。
余光中的散文,除得梁實秋賞識,也獲黃維樑稱頌︰「他的散文是中國散文史上璀璨的奇葩。」黃又言︰「一旦具備了余光中的才能,那麼無論生在何時,長於何方,他都必然會在文學上嶄露頭角,大顯崢嶸。」
在中國文字的風爐中煉丹
余光中曾提及自己寫散文的目標︰「我倒當真想在中國文字的風爐中,煉出一顆丹來。在這一類作品裡,我嘗試把中國的文字壓縮,搥扁,拉長,磨利,把它拆開又拼攏,折來且疊去,為了試驗它的速度、密度和彈性。我的理想是要讓中國的文字,在變化各殊的句法中,交響成一個大樂隊,而作家的筆應該一揮百應,如交響樂的指揮杖。」
觀乎他的散文,文句詩化,意象優美,情理兼備,也確能符合他自己的期許。上世紀70年代發表的美文《聽聽那冷雨》已享譽文壇;散文集《記憶像鐵軌一樣長》更是余光中散文的精華所在,多年來是不少中學生的文學啟蒙讀物。收編的文章如《何以解憂》、《秦瓊賣馬》、《輪轉天下》等,都富理趣,旁徵博引,典雅含蓄,盡顯作者的識見和文字功力。
除新詩和散文,余光中的評論和翻譯也毫不遜色。評論如《中文的常態與變態》反思中文西化的現象,對後進影響深遠。而他晚年花去不少精力翻譯的《梵谷傳》,也是信達而雅,十分可讀。
余光中先生其人雖已歿,然他的文字,千載有餘情。■李昂尼 現職中學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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