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常說不同地方的藝術家交流創作，可以激發藝術家的思維，迸發不同的火花，從而產生一加一大於二的優秀或特別的作品。明年香港藝術節的「香港賽馬會當代舞蹈平台」，其中一個節目將會是內地與香港的年輕編舞共同碰撞、合作的《兩地書》。九月底我曾有機會聽編舞談其創作構思，12月初又在北京國家大劇院看了初步的成果展演。除了發覺交流是需要時間去進行，還很切身地感受到這次合作對兩地藝術家的衝擊。
文：聞一浩 圖：王徐峰 攝 香港藝術節提供
「香港賽馬會當代舞蹈平台」去屆邀請了海外編舞與本地編舞及舞者合作，效果不錯。來到2018年第七屆，在鼓勵創作方面，增添的新意之一是與中國舞蹈家協會培青計劃合作，讓內地與香港共八位年輕編舞──香港的白濰銘、姚潔琪、楊浩、潘振濠，江西的謝欣、四川的楊暢和張翼翔、山東的李超，分成三組，各自創作一支三十分鐘左右的短篇。
交流與構思
據悉，《兩地書》的構思於三月內地編舞來港交流時醞釀，香港藝術節促成三個創作組合，其間雙方不斷溝通。香港藝術節出的題目是「兩地書」，期望三組創作人以對自身及所處的城市的所觀所感為創作原材料。
至九月在港匯報時，三組已各有構思。姚潔琪、楊浩和李超一組打算由語言出發--說起來，這一組除了廣東話、英語及普通話外，還有來自重慶的楊浩和山東的李超的家鄉話。姚潔琪更提到採用道具如紅白藍袋，這代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香港與內地連繫的經典用品。楊暢、張翼翔及白濰銘一組則由三人的外形，以及音樂出發，探討彼此的異同，最先定下的，也是道具：一卷卷包裝用的墊紙。潘振濠與謝欣似乎一開始便離開了命題，找到自己最想說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為題材，尤其是婚後關係的轉變。
成果與衝擊
匯報會之後，演出前兩個月，香港編舞北上四川、上海及北京數次，與內地編舞展開創作。排練地域的分散叫我無法去觀察排練過程。但再匯合，即這次展演的過程中，卻叫我初窺見合作的影響和成果。
九月時說只有點子但未想到發展的楊暢、張翼翔及白濰銘一組，演出的確把點子呈現了出來。以《柚子 橙子 橘子》為名，很具象地表達了中心思想，三卷包裝墊紙為他們劃出了穿梭古今未來時空的交道，音樂上也穿越了古今中外，而混雜了彼此資料的「個人獨白」，則顯示了三人的同與不同。對於這次展演，他們認為還可再完善，對於創作方法及過程，三人仍有分歧。白表示「自己傾向慢慢地試，再從中找材料」；楊張兩位則較着重先建立框架，呈現一個較完整的創作。
謝欣與潘振濠的《......之後......》，以一段段的情節去講男女關係的變化，電影感很強，另一對男女舞者如兩人的「他我」，操控着兩人的反應。與之前看過的謝欣作品相比，這個作品戲劇性較強。謝欣說：「既然是合作，就想到利用各自的訓練背景和特長，潘振濠是戲劇出身，於是有較戲劇化的處理。」潘振濠表示，自己較着重情感，尋找角色，而謝欣專注在身體的狀態。兩人合作時，就是要找箇中的平衡。
姚潔琪、楊浩和李超的《Fly Me to the Moon》則聚焦距離。三人嘗試以各人自編，共同演繹的十分鐘段落來說距離：一個訴說感情的，一個關於現實與夢想的，一個則是地域上的，立體地呈現距離的感覺。語言的差異依然在作品中可見，經典的紅白藍物料則化成另一件經典玩意出現。熟悉的中外流行曲代表了三人的質地，而最後壓卷則強調堅持。三人因為無法有共識而希望以這種方式來處理。
真誠面對差異
訪談中，三人又不約而同地說，這次合作看到彼此的文化及創作理念和方式上的差異，再反照自身。吵架，是訪談中常聽到的一個詞語。三組都跟我說，創作過程中經常吵架，是真吵，吵得很兇。不過，吵過之後，大家繼續創作，而且都各有所悟。
李超直說：「我以前很少直接說自己的想法，這次直接講，經驗很好。」姚潔琪也表示：「吵架是大家想真誠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不停地面對自己和他人。」潘振濠則說這次交流令他認識到自己相信的是什麼，「很值得」。謝欣則說這次合作「讓我認識到自己有很強的自我保護機制。有時覺得自己的東西太完整，太不能撼動」。她說雖說吵架，但交流中潘振濠的話對她是有影響。合作的過程讓她知道，要保持風格的獨立性。楊暢及白濰銘均表示，吵架是因為大家都想作品好，但最後都同意不能太自私地只想自己的方向，因此會妥協。
在創作過程中，大家也有不同的理解。潘振濠及白濰銘希望作不同的嘗試和實驗，但謝欣、楊暢及張翼翔等則會強調演出的完整性。而我認為，大家都在說同一件事，只不過採用的方法或路徑有些不同。
現在距離明年藝術節演出還有兩個多月，我相信他們還會繼續吵架，繼續利用這次機會，真誠地面對彼此的差異，發揮自己的所長。作品，會是多元有趣，符合「兩地書」的意義。
《兩地書》
時間：明年3月3日 晚上8時15分
3月4日 下午3時
地點：香港文化中心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