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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強邊緣群體社區聯繫 以藝術為媒介推動社會共融

2018-08-08
■美蓮(中)與學生們在「活出我原美2018」展覽開幕禮上展示作品。■美蓮(中)與學生們在「活出我原美2018」展覽開幕禮上展示作品。

特首林鄭月娥去年在其《施政報告》中提到,政府將設立殘疾人士藝術發展基金,協助殘疾人士展現藝術才華,計劃在今年第四季推出。不僅是殘疾人士,近年香港不少社區組織及藝術團體發起藝術共融項目,令長者、更生人士、精神病康復者等社會邊緣群體,與社會人士一齊參與各類藝術活動,建立自信及自我認同的同時,亦增強了他們與社區的聯繫。有參加者、藝術家及學者早前接受香港文匯報訪問時一致認為,藝術作為媒介,可以有效地幫助邊緣群體融入社會,並呼籲政府對「藝術共融」多加支持。■文:香港文匯報實習記者 劉悅、部分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相比其他社會活動,邊緣群體在藝術活動中,可以與社會大眾有一個相對平等的接觸,以減緩負面標籤在往日帶來的自卑情緒,更可在藝術中找到自信、獲得成就感。一些邊緣群體在經歷藝術訓練後,在自我認同方面,不再將自身與社會大眾抽離。參與「藝術共融」的持份者相信,藝術更可成為邊緣群體的發聲途徑,向社會大眾表達他們的訴求和呼聲,例如撇除偏見、呼籲包容和接納等,達到社會和諧的目標。

根據團結香港基金今年發表的《藝術創新系列研究報告(二)》,在香港社會共識中被視為容易受到「邊緣化」的群體包括老年人、認知障礙症患者、更生人士、邊緣青少年、少數族裔和身體或精神殘障人士,包括患有專注力失調及過度活躍症、自閉症譜系障礙及具特殊教育需要的人士。但隨茞{代社會規模和複雜性不斷發展,以及社會的急劇老齡化,「邊緣化」的定義和範疇亦正不斷擴大。

報告又提到,幫助邊緣群體踏出社會,推動共融,藝術可以作為其中一種有效的手段。在個人層面,參與藝術可幫助邊緣人士增強自信心與自我價值,加強自我管理的能力,同時改變長期以來作為弱勢一方的思維定勢;而在社區層面,參與藝術可以拓展邊緣群體的社交範圍,促進跨代對話,並通過藝術獲得發聲機會,令大眾見到邊緣群體也能為社會帶來正能量。

推動共融 藝術形式不拘

港大表達藝術治療碩士課程總監何天虹教授經調查研究發現,藝術作為邊緣群體發聲的方式,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大眾對他們的看法。2013年,何天虹牽頭港大行為健康教研中心,組織「畫出心聲」項目,邀請精神病患者以「我想與大家分享生命中的......」為題作畫,隨後在香港多個商場及大專校園內舉辦畫展,並收集觀展市民的反饋。

巡迴畫展共收集到862則便利貼回應,其中76.6%是對畫家的鼓勵,其餘則是對畫展的讚美、回應畫作、承諾了解與接納及承諾保持溝通。在393位參與調查的展覽參觀者中,有82%表示欣賞畫作能令他們更了解精神病患者,此外有7成半參觀者表示「非常同意」反對歧視精神病患者的言論。

何天虹指出,「畫出心聲」項目可證明藝術所具有的社會功能,在這個項目中,減弱了精神疾病的污名效應(stigma),同時也增強了公民的同理心。在社會共融方面,起到了積極、正面的作用。

至於哪些藝術形式較適合推動共融,何天虹認為所有形式的藝術都可以做到,因為藝術始終是一種媒介,有茪ㄗ文字限制的特點,令參加者可以自由表達情緒,同世界建立聯繫。而參加者本身有無藝術基礎並不重要,關鍵是他們有多投入到藝術中去。而藝術治療師、藝術家、社工都可以組織這類活動,不過做法會略有不同。每個藝術家的風格都不同,但都會以藝術本身為主;而藝術治療師和社工會從人的角度出發。

撇除標籤 平等參與藝術

對邊緣群體而言,自身所背負的標籤,不僅增加了他們融入社會的難度,亦加深了他們自卑的情緒。但通過藝術活動,可以令邊緣群體和社會人士有一個平等接觸的機會。

在新生精神康復會與理大紡織及服裝學系聯合舉辦的「活出我原美2018」展覽中,展出了由18名精神病康復者與70多名大學生共同創作的時裝作品。主辦方希望透過合作的形式,消除學生對精神病康復人士的誤解,體現社會共融的公民理念。

美蓮是其中一位精神病康復者,曾因喪子之痛、家人疏離,出現情緒問題,甚至走在自殺的邊緣。主動接受治療後,美蓮的病情開始逐漸好轉,並多次參與新生會組織的義工服務活動,以自己的親身經歷鼓動同路人。但在參加「活出我原美」活動前,美蓮起初感到十分不安,因為之前做義工時,接觸的都是精神病患者,這次與大學生們合作時裝設計,美蓮擔心年齡差距和復元人士身份可能會影響與學生們的溝通。

出乎美蓮意料的是,在合作設計的過程中,她與四位大學生相處毫無問題。「估唔到佢]咁錫我,咁包容我。」她的樂觀、開朗也感染到大學生們,同組的胡安俊(Andrew)表示,自己以前聽別人說「精神病康復者和常人沒有什麼不同」,他還半信半疑,參加活動前,很擔心自己說錯話。結果他發現,美蓮本人其實比他們還要開朗,為他們帶來很多正能量。

另一邊,善導會從1998年開始,已透過劇場形式將更生人士的經歷展現於舞台,並於2016年正式成立了「甦星劇團」,令更生人士得以通過舞台發揮潛能以及向社會發聲。「甦星劇團」的特色是由更生人士和社區人士一同出演,但劇團不會告知觀眾,哪些演員是更生人士,哪些演員是社區人士,因此觀眾可以更專注於演員的舞台表現,而非演員過去的經歷和更生人士的標籤。

幾度執導「甦星劇團」的導演陳美莉(Emily)相信,任何人都可以成為演員,尤其是有故事想表達、渴望發聲的群體。在排戲過程中,陳美莉見到演員們的自信心和自我認同感有顯著的提高。起初排戲時大家都是跟蚞仴t的指揮,後來慢慢開始敢於表達自己的想法。戲劇表演需要團隊協作,每個團隊成員都需要清楚明白自己要做什麼,在後台沒有人指揮的情況下,演員們不僅做好了自己份內的事,還會在別人有甩漏時及時提醒。這些改變都讓陳美莉感到滿意。

在糊塗戲班的創辦人兼行政總監魏綺珊(Jo)看來,藝術活動不僅讓有身體障礙的演員性格變得開朗,更是給了他們一個「行出來」的契機,有了院舍和庇護工場之外的去處。在早前接觸殘障團體的過程中,魏綺珊發現他們很少有機會能嘗試戲劇表演,因此萌生了創立「無障礙劇團」的想法,不止是為殘障人士,而是接納所有障別的人士。

一視同仁 學做戲亦學做人

部分邊緣群體長期作為被服務、被支援的一方,心態亦會受此影響,在自我認同上將自己與社會大眾區分開。對此,糊塗戲班藝術總監陳文剛(Rensen)希望透過戲劇,影響學員們的思維。他希望能做到既教做戲,也教做人。

「無障礙劇團」正在排練的舞台劇《天虹戰隊》,取材自一個發生在印尼的真人真事,講述了一個資源貧乏境況下的追夢故事,選擇這套劇本的魏綺珊相信,由「無障礙劇團」來演繹這個故事會更加動人。

被問及是否會對有身體障礙的演員放鬆要求時,陳文剛反問:「點解要鬆齱H」他認為這些演員在某一方面有障礙,有些不能行走,有些看不見,有些聽不見、講不到台詞,但他們在其他方面的能力和別人是一模一樣的。

「我們不是搞聯誼活動,我們是一個專業的劇團,做的是專業的演出,演員的演技要達到一定的水平,至少你要做到你個人的極限。其他機構可能是『服務行先』,但我們不是這樣。這些學生將來未必一定做演員,但一定會做人。」

學員Sophi就是其中一個例子,她的雙眼只能看見光和影,一直喜歡戲劇的她,終於在「無障礙劇團」中得到機會嘗試。在排練過程中,Sophi也遇到了不少困難,例如在排練舞蹈時,她無法得知自己的動作是否與其他演員一致,排練進度也要比其他演員多上數倍。

通過表演藝術,Sophi明白了堅持的可貴:「每次綵排結束回到家已是凌晨,真的很辛苦,我覺得人始終是有惰性的,有時候我也會想偷懶,想過不去綵排,但缺席過一次之後肯定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堅持,亦是《天虹戰隊》的核心主題。Sophi希望通過這套戲告訴觀眾,如果有夢想、有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堅持做下去。

消除偏見 令社會大眾接納

參加者普遍相信,藝術確實可以成為邊緣群體向社會發聲的渠道之一,例如善導會利用劇場的形式,令觀眾知道更生人士融入社會的不易,同時又可宣傳預防犯罪的理念。相比傳統的講座,音樂劇的形式更新穎、有趣,亦令到參加者無須受文字所限,可做到更自由的情緒表達。

更生人士KK就是其中之一,在善導會社工的介紹下,KK開始參加各類分享活動,以自己誤入歧途的親身經歷,向年輕人宣傳預防犯罪理念。社工想嘗試新的宣傳方式,於是編排了一套《英雄本色》短劇,演員包括KK在內只有三個人,但效果卻好了很多。2016年「甦星劇團」正式成立後,KK兩度參演《英雄本色》音樂劇,藉舞台發聲。

在《英雄本色》場刊的「演員心聲」部分,KK這樣寫道:「希望後生仔唔好步我們後塵,想讓他們知道有時候鴽鉧雈u不過係百分之一秒或者一分鐘,已可以令到後果好嚴重。同時,亦希望社會不要用另類眼光看待更生人士。」

林銘基(Quincy)就是KK在「甦星劇團」交到的眾多朋友之一,在演出結束後,他們仍會抽空一起出來飲茶、吹水。一起鑽研劇本、對戲、練歌的過程中,Quincy逐漸發現這班更生人士,其實和常人沒有什麼不同。受到劇團的影響,作為公司老闆的Quincy在招聘員工時,會告訴HR同事,不應該因為有案底而將求職者全盤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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