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為《天下第一樓》賦詩！作者提供何冀平
北京人藝老院長曹禺是劇作家，一生從事寫劇本，談起劇本兩眼放光，愈說愈興奮，好像完全忘了他的病。他呷了一口茶，繼續他的談興。「這是一個好劇本，會是一齣好戲。戲裡有很多有趣味有意思的東西，叫人看着看着就能笑出聲來。」
我寫劇本，會從中找到有趣的情節。比如《天下第一樓》中有兩位東家少爺，不理家中生意，一個愛武術，一個愛票戲，整天把飯莊裡眾人辛苦賺的錢拿出去揮霍，這兩個敗家子一個貌似斯文，一個硬頭楞腦，兩兄弟各有所好，就是不幹正經事，兩人之間還互相看不上，但在多拿錢這一點上倒是共同的，這兩個角色一上場，就笑料不斷，演出時更是滿場笑聲。
曹禺看出了劇本中的這些有意思的內容，告訴兩位導演：「這個戲不要排得太沉悶，要明朗活躍，這個戲與《茶館》不同，《茶館》是愈來愈衰敗，是下坡路，而這個戲是愈來愈興旺，事業愈來愈發達。」
正如曹禺先生所說，這齣戲從一開始，風水先生審視風水，就斷言，要想發達就要起一座樓。第二幕，蓋起一座堂皇的大樓，生意也在男主角盧孟實的苦心經營下愈做愈火，日進斗金，賓客盈門，名噪京師，北京人沒人不知前門外的這家烤鴨店。一路向上，氣氛是歡快的，盧孟實雄心勃勃，向着更大的目標前行。
北京的初春，五點鐘天已經暗下來，從下午一直談到掌燈，曹禺一點不累興致很高。他把藤椅拉近些，為的是更清楚地看到我們的臉和表情。接着說：「可是幹事業的人和人的命運卻是悲哀的。」他說，男主角這個人物寫得很豐滿，他幹了那麼多，卻落得被兩個少爺趕走的下場，這個人物前面一定要招人喜愛，後面的離去才能動人，他最後的走，不是因為沒有辦法，他那麼精明，是因為傷透了心。
對其他角色，有自尊有風度、和顏悅色的「堂頭」常貴；有廚藝但脾氣差的烤鴨師傅羅大頭；一門心思鑽研手藝的李小辮等等，都被他一一稱讚。他重點說了女主角風塵女子玉鶵兒，這個女人有味道，乾淨利落，是個會往後想的人，她的最後結局是不錯的。
曹禺真是目光銳。很多年後，我把《天下第一樓》改為電視劇，每個人物增加了很多故事，寫到玉鶵兒時，並沒有太記得老院長當年的預言，但她的結局果然很好，她和那位有文采、懂得吃的修鼎新泛舟泰湖，過上悠然自得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