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汝瓷釉面裡有一片「星辰雲彩」，釉料在燒製過程中發生複雜變化，生成的小氣泡猶如「星辰」，絮狀物宛若「雲彩」。鄉村工匠王國奇發現汝瓷裡的「秘密」後，覺得自己最好的作品與900年前宋官窯出產的汝瓷相比也相差甚遠。如今，再問他汝瓷復興的進度，49歲的王國奇回答：「我這一生能把汝瓷燒出來就滿足了。」
王國奇是河南省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汝瓷燒製技藝）代表性傳承人，他的家鄉位於河南省寶豐縣大營鎮清涼寺村，這裡是宋代五大名窯汝窯官窯遺址所在地。
20世紀90年代，20多歲的王國奇和村裡很多人一樣，迷上了燒製汝瓷，「自己家門口發現的寶貝，咱不給它燒出來，叫誰燒。」
「汝窯天青釉洗」拍出2.6億港元
汝瓷青素典雅、溫潤如玉，是瓷中瑰寶，盛於北宋晚期，由於燒製時間較短，傳世作品極少。2017年，一隻「汝窯天青釉洗」瓷器在香港以2.6億港元拍出。
王國奇面臨的第一個難題是弄清汝瓷的原料配方。「準備了近8年，就為燒出汝瓷的天青色。」
利用靠近汝官窯遺址的優勢，只要遺址進行發掘，清理出來的泥土都會被村裡的瓷器工匠一掃而空。「都是為了從土裡尋找汝瓷原料的蛛絲馬跡。」王國奇說：「村子附近的石頭和泥土我都嘗試遍了，上萬個原料配方，燒製出來的顏色還不對。」
「還是路子不對，汝瓷當年是專供皇室用的，配方裡的珍貴原料怎麼可能都來自小小的清涼寺。」初中畢業的王國奇捧起一本《陶瓷材料辭典》找「機緣」。北上山海關，南下丹江口，王國奇回家卻背着幾十斤石頭，他的汝瓷原料配方就從一塊塊石頭裡湊出來。
2000年前後，王國奇開始燒製汝瓷，他又拿起兩本《陶瓷工藝學》自學技術。「很多人覺得書裡的東西太難，這有啥難的，用心就能學會。」王國奇說。
「江湖越老，口氣越小」
14年前，王國奇燒出了第一件天青色汝瓷，成為村裡最早燒製成功的人。他也曾沾沾自喜，但「江湖越老，口氣越小」，汝瓷上的「星辰雲彩」讓他認識到中國傳統工藝的精湛。
如果用光學顯微鏡細看汝瓷，放大近百倍後，一個個小氣泡猶如星辰般散佈在瓷器釉面，更奇特的是星辰周邊圍繞着一朵朵灰白色絮狀物，宛如天空的雲彩。2010年，當王國奇借助瓷器商人手中的顯微鏡看到汝瓷上的「星辰雲彩」，他的「汝瓷夢」碎了，「之前大家都說我的汝瓷燒得好，看到『雲彩』後，我知道自己連皮毛都沒摸到。」他開始重新追逐「汝瓷夢」。
經過數年努力，王國奇已燒製出有「星辰雲彩」的汝瓷，但他再也沒有當年的「沾沾自喜」。「北宋汝瓷表面看是天青色，實際上藍、青、綠、紅、灰等多種顏色融合成一個多彩世界，很多顏色我們還燒不出來。另外，釉面的溫潤度也達不到北宋汝瓷溫潤如玉的程度。」王國奇認為，這是現在汝瓷燒製過程中需要攻克的兩大難題。
「工藝達不到古代匠人的精湛程度，你就感受不到他們匠心的可貴。」王國奇說：「現在只是遠遠看到了祖先的後背，最終目標是懷着敬仰的心情和他們站在一起。」 ■新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