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78年,中國兩件大事令全球矚目-改革開放出發和曾侯乙編鐘出土。2018年,與改革開放同步,曾侯乙編鐘走到出土40周年的時間節點之上,40年前曾侯乙編鐘出土時曾「鐘鳴環宇」,舉世矚目。以武漢音樂學院副院長李幼平為代表的一批音樂考古專家在此之後不懈努力,力圖讓編鐘成為現代樂器,使用全世界通用的音樂語言來演繹中國聲音,實現「環宇鳴鐘」。他表示,站在中國古人的肩膀上,面對偉大的編鐘,我們到底該「怎麼辦」,始終是一個不可迴避的現實問題。■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俞鯤、實習記者 曾媛 武漢報道
編鐘音樂必須走向世界!這樣的雄心壯志面臨的是一個尷尬的現實,不到湖北、不到武漢,就沒有編鐘,即便有好的作曲家也無法寫出編鐘音樂作品,再好的作品也無法演奏。李幼平感歎,這樣的編鐘永遠就只是一個地方性的文化符號,成不了中國的和世界的。
編鐘必須要有音樂,才能還原它的本質。李幼平舉了個有趣的例子,用編鐘演奏貝多芬的《歡樂頌》,一個德國人聽了淚流滿面,「兩千五百年歷史的編鐘,居然可以演奏貝多芬的《歡樂頌》,多麼偉大!」然而另一個德國人卻當場抗議,覺得音調非常不準,貝多芬的音樂不是這樣的,這就像是用蹩腳的英語去朗誦席勒的詩詞。
他解釋說,編鐘演奏的是古代音樂,講的是文言文,要一個講文言文的人把貝多芬的歌唱好,「這是不講道理的!」古音律與現代音律猶如文言文與白話文,「翻譯」的過程就是一種文化的轉化。為了方便今天的觀眾欣賞,為了適應今天觀眾的耳朵,必須對古音律進行改編。
曾侯乙編鐘出土後,專家們很快發現了它「一鐘雙音」的絕妙設計,李幼平有幸參與了此後的複製工作,也慢慢掌握了調整編鐘的厚薄來改變音調的方法,而這最終形成了後來古音律與現代音律轉換的方案,一言以蔽之,「把編鐘打磨得薄一些,音調就變低一點,厚一點就音調就高一些。」李幼平提醒記者注意,這其中複製品和仿製品的區別,複製品必須和原件保持一致,是在原件基礎上翻模鑄造而來,而仿製品則是在原件基礎上進行改進,實際上是用現代的樂理觀念來製作調試的編鐘,它已經變成了一種現代樂器。對此李幼平的態度非常堅定,「必須要這樣,否則編鐘音樂就永遠局限在湖北,只能跟湖北的老鄉共鳴。」
成為現代「鐘匠」的李幼平認為,通向「環宇鳴鐘」目標的道路依然佈滿荊棘,目前最大困難是不同領域之間的融合協作,「做鐘的人對音樂了解太少,搞創作的人不關心演奏,搞演奏的人不懂得創作。」編鐘音樂現代生命的延續需要把它當做發自內心永恒追求的事業來完成,李幼平對古代做鐘人充滿了尊敬,「古人做鐘是事業,做鐘手藝世代相傳,他們把一輩子的心血都放在作鐘上,這是他們生命的寄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