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蝶
很多時候，我聽到舞台工作者批評觀眾不尊重他們的演出。例如觀眾在演出時談話、睡覺、講電話、電話鈴聲響起，又或是上網，令演員受到騷擾，不能專注演出。我明白他們的困擾，也同意有部分觀眾真的很有問題的。拈手拿來的例子如我曾坐在每隔一會便檢查訊息的觀眾的鄰座，其手提電話的光線刺射着我的雙眼，令我雙目不適和影響我看劇的情緒。有一次，前座的兩名觀眾一直在談話。坐在我身旁的恰巧是劇壇中人，忍耐不住揚聲叫那二人閉嘴，場面好不尷尬。
我明白觀眾的一些行為確實令劇組人員不快。可是，不知是否為了報復，或是劇界一些人覺得需要教訓觀眾，近年來我碰到一些反而令觀眾不愉快的情況出現。
一次，一名導演開場前站在台上，將在他眼中觀眾經常「犯錯」的事情冷嘲熱諷地訓示台下觀眾。他的態度高高在上，非常囂張，活像他是唯一有文化的人來教化台下一班蠻人似的，他的自我膨脹令人很是反感。
有時，有些演員會在遲到的觀眾步進觀眾席時，在台上假扮即興，以取笑他們遲到。這種手法並不是人人可以做得好的。高明的，善意的，可以博觀眾一笑，增加喜劇效果；低劣的，惡意的，只會令觀眾討厭。
上星期我便遇上一個毫不尊重遲到觀眾的演出。我為了工作，每年需要觀劇數十次，卻做到很少在開場後才到劇院。可是，那天我碰巧遲到了。我到場時，該劇剛剛開始，我只好在門外等候，直至「遲到者進場時間」才入場。我不喜歡錯過首幕戲，但誰叫自己因事而遲了呢？
到了劇院職員讓我們入場時，我和其餘三名觀眾靜靜地步進劇院。沒料到原來那個小演出的舞台設計並沒有真正的表演舞台，而是只有兩行走廊讓演員在其中演戲。換句話說，當我步進劇院走在其中一條走廊時，一名演員正好站在我面前演戲。我猜想她之前正在說一些批判階級和政府的台詞吧，因為當她見到我們四人時，竟然指着我們說︰「他們一定是高階級的人，是高官了吧？因為只有當高官、很高階級的人才會遲到......」我們立時成了演出的一部分和被她當眾取笑的對象。
好笑嗎？幽默嗎？一點也不。這是沒有文化卻要裝扮成風趣雋永，自以為有急才和懂得耍弄即興手法的人的低俗手法。她覺得嘲弄觀眾很好玩的嗎？侮辱高官便是英雄嗎？那時候，我真的想過立即離場，不想再受侮辱。不過，我跑到這麼遠來做一項義務工作，若連一眼也不看該劇便離開，覺得自己好像沒有盡責似的。於是，我硬着頭皮坐下來。
不過，我始終沒有看畢全場，因為該劇不但水準差劣（我不是在寫劇評，所以不在此處評論該劇的製作水平），而且在無必要的情況下常常叫觀眾說粗俗不雅的話，嘩眾取寵。該名演員亦多次嘲諷觀眾，嘴臉很是難看。我終於找到適當時候，逃也似地離開劇院，並且非常痛恨我被浪費了許多寶貴時間。
一個演出，如果刻意以低俗的手法來傳遞編作者挖苦造作、虛偽、自鳴清高的假面孔的訊息，可以是成功的製作。可是，當編作者自以為站在高地上去批判眾生，卻沒有內涵而只剩下粗鄙，那就是品味和修為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