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透過遊戲，盡情探索身體的動感。 攝影：周金毅現代舞教育豈止「跳起」那麼簡單！（之三）
坊間的各種舞蹈課程種多不勝數，芭蕾、爵士、國標......家長挑花眼。學舞蹈就是學習具體的舞種嗎？舞蹈教育最終想要達至的，是對技巧的熟稔還是對創意的激發？
本地舞團不加鎖舞踊館（下簡稱『不加鎖』）跳出框框，更開闊地從身體教育入手，將「表現式體育」教育概念引入香港。通過一系列身體運動工作坊，引導大小朋友一起開發自己的「動」本能，創造獨一無二的創意舞蹈。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尉瑋
圖：不加鎖舞踊館提供
「表現式體育」是由日本團體Namstrops和日本宮崎大學的高橋留美子教授花超過十年時間開發出來的舞蹈教材，已經在日本學校實踐多年。Namstrops的名字反過來就是Sportsman，團員都是體育老師出身，均有豐富的舞蹈教學經驗。在這套教材中，他們從跑、跳等六大基本動作元素出發，引導學員觀察、模仿和塑造不同的運動形態，再以此為基礎發展出融合體育與藝術的「創意舞蹈」（creative dance）。
不加鎖的駐團藝術家，也是身體運動工作坊導師之一李振宇說，Namstrops的舞蹈教育理念不只強調身體的運動能力，更強調身體的表現力，而在整個過程中，小朋友通過觀察藝術家的示範和配合，會體驗如何進行創作、合作、溝通與分工，是非常有機的學習過程。而對不加鎖的藝術總監王榮祿來說，「表現式體育」教材特別之處也正是有着很強的「表演性」。「它會結合工作坊的形式去組合出一個表演作品。一來，令到不懂舞蹈的人很容易接觸舞蹈；二來最後會有一個作品，大家會有表演的機會。這兩樣東西的結合很重要。」
整個教材通過工作坊，而非授課的形式展開，所強調的是喚醒參與者自己的本能，動起來！工作坊通過不同的主題單元來展開，例如拋球的動作，讓參與者聚焦某一個動作的特質去動，然後再深化、轉變，或者增加情境。「大家會很容易去使用自己的身體，然後再將這些元素組合，就可以變成一個表演。」王榮祿說，「整個過程推進很快，很順暢，參加的人不需要通過很長的時間去訓練自己，而是開發身體的本能，只要自己抱着開放的態度去投入、參與，很快，身體就可以將這些能力提煉出來。」
最緊要好玩
整個課程最為聚焦的是「遊戲性」，因為「有趣」才是滋生創意的沃土。例如其中有一個「Spy」環節，每個人扮演一個特工潛入基地，不僅要東躲西藏，避開敵人的攻擊，還要應付突發危險--例如炸彈爆炸。這其中包含了許多身體動作的組合，小朋友們發揮想像力，互相配合完成任務，最終再配合音樂，將自己創造的動作元素投入其中。「學生學習的時候沒有什麼壓力。首先，大家不用數拍子，不是要求動作漂亮，而是每一個人怎麼去和別人配合，怎麼在這個空間中遊走，怎麼回應設定的情境和人物。裡面最珍貴的地方是會給大家很大的空間去即興創作。」王榮祿說。
工作坊的素材也不是只針對小孩子設計，大人一樣可以從中獲得樂趣。不加鎖就曾嘗試針對不同人群去推廣，發現不同年齡和階層的參與者反應大不同。「專業舞者會思考創作方面，例如如何組合動作元素；大人會覺得壓力獲得紓解；小朋友又玩得很開心。裡面涉及到人際關係的建立及團隊合作元素，其實都是很人性的東西，是一般人所需要建立的東西。因為，你的『能力』不是只包括手手腳腳做動作的能力，還包括完成目標的強烈動力、發掘新奇事物的好奇心等。」在王榮祿看來，「表現式體育」的課程設計正勝在其「簡單」。「因為簡單，所以有很大的空間留給你去創作；因為簡單，你不需要很複雜地去思考執行的過程，不會覺得我一定要完成這個動作那個動作，要練到這個肌肉那個肌肉，而就是運用自己的本能，去跑、去踢、去跳，創造自己喜歡的姿勢，只要自己覺得好玩。你會覺得怎麼做都沒有錯，是充滿童真的。有了童真，就有很多天馬行空的想像，平時不敢做的主意也會冒出來，那個已經是很棒的壓力釋放過程。」
喚醒本能 正向提升
享受遊戲，釋放本能，這聽起來很簡單--用本能，誰不會呀？但其實，隨着年紀越長越深入社會，我們習慣了跟隨社會準則來反應，身體被規訓得厲害，平時工作中動的機會也不多。霎時要你放開了動，你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動。不加鎖高級外展主任及研究員馮顯峰就分享有趣例子，有一次團隊去和舞蹈專業的學生上課，卻被學生反問：「你們沒有教落地，我要怎麼落地呢？我會受傷的。」這問題令人啼笑皆非，卻也從某個側面反映了現時舞蹈教育的僵硬和本末倒置。
李振宇說，在身體運動工作坊中也有對動作的要求，「但這裡面的東西不需要像參加校際比賽那樣，要排，要執動作。而是要求動作是自然的，是你本來就可以做到，只是現在更深入地去做。」發揮自己的本能來動，這方面大人表現反而不如小朋友。「有時給一個指令，比如跑跑跑跳，小朋友可能會有更多跑和跳的方式，是我們大人想不到或者不會這樣去做的。我們年紀越大，思維反而被束縛，總要擔心這個顧慮那個。所以每次參加Namstrops的工作坊時大家都很開心，把自己的包袱放下，不再去想動作漂不漂亮，就是開心，去玩。」
身體運動工作坊，自然學的不是舞種，追求的也不是技巧，不是手腳要怎麼動，更不是動得漂不漂亮。而是每個人認清楚自己身體的能力所及，將自己內在的創造力和身體相聯結，為了完成目標產生提升自己的動力。王榮祿說，這其中所自然催生的目標感、興趣、熱情、行動力，為參與者帶來無比正向的能量，而這也正是「表現式體育」的教育概念最為吸引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