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台灣池上鄉的秋收稻穗藝術節今年邁入第二個十年。金秋十月的微風中,稻浪裡支起一方舞台,這一次,背對着山巒雲影歌唱的,是「美聲歌后」齊豫。
舞台上,齊豫笑得眉眼彎彎;被風一次次頑皮地掀起衣擺,她打趣道:「這一次,服裝真的經受很大考驗!」 文/圖:香港文匯報記者 尉瑋
來到池上的舞台,在空曠的稻田中歌唱,聲音不經意就消散在風中。能不能掌控這樣特別的場地,仍然帶來充滿藝術性的演出,齊豫坦言「還是緊張」。
「池上給人的感覺特別自然。這麼巧,就是沒有一根電線杆;這麼巧,有那麼一大片的稻禾;這麼巧,就是只有這麼幾棵樹,而且這些樹沒有特別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農人乘涼。池上給我的感覺,首先是空曠,這空和我現在學佛的心境也有關係。來到這裡,很多的想法不斷地進到我的心裡。池上為什麼這麼讓人喜歡?就是因為它『空』。因為『空』,所以很簡單,很純粹。你會發現,原來讓別人喜愛是這麼容易的事情,就是你自己去變得很簡單,很單純,很真誠,很直接,就會有人喜歡你。」
演出前,一邊感受池上,齊豫一邊為演出的歌單絞盡腦汁。最初時,她曾掙扎過是否不要全唱自己的歌。「要來這樣的藝術節,要和鄉親們或者遠方的朋友們相聚,會不會不要那麼『齊豫』(比較好)?或者太多我自己的歌,會不會大家不熟悉?我以前呀會有些堅持,要唱自己的歌;漸漸地自己也覺得其實很多歌曲它的意義也很好,在我現在這個年紀也沒有這種包袱了,可以唱唱別人的歌,選一些我覺得適合這樣場合的歌,也很好。但這次他們(主辦方)建議是我多唱自己的歌,所以我就很大膽地去選擇之前的某些歌曲,在這樣一個美妙的舞台上呈現。」首場公開演出,以《夢田》開場,接着是《船歌》和《橄欖樹》......到了《民歌組曲》,全場沸騰唱起大合唱,最後《夢》接上<一條日光大道>,歌聲中的世界似乎與遠處空曠的稻田重疊相融。所有所有,猶如一場美夢。
齊豫說,很多東西,就是這麼無巧不成書地碰在了一起。「池上有『金城武樹』,我有『橄欖樹』;池上有伯朗大道,我有『一條日光大道』。」她笑,「而校園民歌組曲,那是我們的『出處』。當時李泰祥老師的《橄欖樹》出名的時候,正好就是校園民歌最興盛的時候,(這浪潮)也如同一艘小船,把《橄欖樹》帶到大家面前。因為《橄欖樹》很早就發表過,但是也是到了校園民歌的風潮時才受到大家的喜歡。我特別喜歡這組曲子。」
近年學佛的齊豫,帶着清明的心境來到池上,那一大片稻田給了她不少乍現的靈光。她說,信仰沒有藩籬,人與人之間又何必豎起隔閡?「池上的稻田,不是一個人的稻田,而是一片稻田。沒有藩籬,沒有人為的界限,顯得那麼的漂亮,那麼美好。啊,再在池上住下去我要變成哲學家了。」她忍不住大笑。
談三毛:
「她又真又勇敢」
演出選擇專輯《回聲》中的最後一首《夢田》來開場,不僅切合池上的特殊地景,也喚起觀眾美好回憶。《回聲(三毛作品十五號)》發表於1985年,是由三毛寫詞,李泰祥、陳志遠、陳揚、李宗盛等作曲,齊豫和潘越雲演唱的自傳專輯,其錄音已成經典。去年,齊豫與潘越雲為專輯辦了演唱會,在三毛辭世27年之際,似是圓了一個夢。
《回聲》發表時,齊豫28歲,30多年過去再演繹,多了許多況味。「首先聲音就不一樣的。」齊豫說,「但是聲音的不同也未嘗不是好事。當年的確很年輕,那個時候三毛雖然不老,但是已經比我們成熟很多,看了很多。我和阿潘一直覺得這個時候(2018年)去唱,比較能唱出至少當時三毛的心境,或者她故事裡面的感動或者悲傷。當時我們很多是想像的,或者是抱着對偶像的一種羨慕,一種會唱歌的小鳥的感覺。現在就真的能感受到那些故事、主人翁,那些經歷、成長或者傷痛。雖然有一些地方降了key,但唱不唱得上去是一回事,當那個key是屬於你自己的時候、能唱出那種滄桑的時候是最棒的。三毛姐姐當時沒有和我們告別,我們一直覺得她在我們身邊。她的書也不斷再版,不退俗地,一直可以給年輕人希望。我覺得她很好,可以一直鼓勵新的一代年輕人。」
齊豫說自己從大一開始看三毛的書,在裡面找到許多共鳴。「喜歡她的文字、內容、經歷和說的話。如果落實到個性上,她比我勇敢很多。79年時我唱了《橄欖樹》,但我不認識她,沒有見過她,到了85年第一次看到她,那個時候我的腦子中已經有一個我自己的三毛了。可是我看到她的時候,仍然看到了我喜歡的那個部分,就是她的勇敢,這也是我最缺乏的部分。我老是想東想西,考慮很多,不是一個很直接,或者想到就去做的人。所以我看到她的那種純粹和直接,我就非常羨慕那種行動力。」齊豫形容自己與三毛的關係,就是作者和書迷,「我不能說我和三毛是好朋友,我並沒有和她去逛過街,也沒有去過她家裡和她嘮過嗑。對我來說,她仍然是我的偶像。我寫東西和她也有一點點類似,不是長篇大論,而喜歡簡潔,用短篇的文字感動人。還有就是真誠,在這一點上我們也是很像的。我很真,但是不夠勇敢;她又真又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