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藥物與間諜，三者似乎各不相干。本欄以往多從翻譯學者或從業員的角度，探究如何譯出精準精彩的文章，或者與翻譯息息相關的文化議題。今次不妨換個角度，討論一下客戶應該如何僱用翻譯服務，怎樣做個精明的消費者。
今日的翻譯服務，又稱為專業語言服務，涵蓋筆譯、口譯、編校、本地化等工作，是個可買可賣的巿場，貨銀兩訖。語言不再是清高的抽象符碼，也不是浪漫的言情信物，而是實際的商品，是促進業務的工具。數千字的英文，譯為多少字的中文，整個工序需要多少位譯員花多少時間工作，最後該付多少稿酬，通通可以量化，方便譯員與客戶溝通和交易。
翻譯客戶初探所謂的語言服務巿場，最初面對的難題是：我們應該「購買」怎樣的翻譯服務？向誰「購買」？翻譯就像間諜，你需要他替你刺探敵情，因為你對敵方所知甚微；你需要翻譯服務，因為你不熟悉別的語言文化。你不知道間諜實際做些什麼，也不知道翻譯員實際做些什麼。當你聘用了電影《無間道》裡的雙重間諜，或是兩邊語言文化皆所知不詳的譯員，已經恨錯難返。
僱用翻譯服務，也像走進藥房購買成藥。翻譯客戶需要的並不是翻譯的成品，亦即譯文，而是翻譯的成果，在下單付款之前是難以預計的。電影監製人僱用翻譯服務時，他想要的不光是一部翻譯劇本或一套翻譯字幕，而是經翻譯的電影的成果--在國際電影掄元，受到發行商垂青，在海外戲院賣個滿堂紅。同理，我們購買的不是藥物本身，而是藥物的療效，這也是未知之數。當中問題有二：一、我們許多人都不是藥劑專家，沒有醫生的處方，買藥就只能是瞎子摸象；二、購買藥物帶有風險，藥物如手槍，亂用會受傷。沒有購買藥物的指引和經驗，買家只能信任藥房售貨員。自行購買藥物都帶風險，甚至是非法的，意味着藥物巿場的質素監管和資訊透明度尚有不足。
翻譯服務雖說是專業，但現時巿場缺乏廣泛認可的認證及監管制度，透明度欠奉。消費者欠缺巿場資訊，難以作出知情的決定。客戶選擇哪家翻譯公司，往往視乎哪家翻譯公司口碑較好，或者價錢較低。等到文章譯好了，公司的網頁上載了，宣傳冊印好了，稿酬也付清了，才發現譯文有錯漏，已經太遲；買了錯藥，服了劣藥，醫病不好更添病，同樣已經太遲。
雖然翻譯學界近年開始着眼「翻譯服務作為商業」的討論和研究，還跟業界緊密溝通，但大家要下的苦功還有許多。翻譯服務的客戶亦有一些事情可以做，讓翻譯員的工作更明確、更有效、更快捷，令整個語言服務巿場更專業、更成熟，還使客戶花的金錢物有所值，下文再談。 ■陳嘉恩 香港恒生大學翻譯學院副院長及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