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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語背後】秋涼瑣憶

2019-12-24

江 鄰

 秋涼漸起品初寒

 逐夢香江何處還

 維港波翻新歲浪

 爐峰月照故人顏

 情無盡處心先老

 花到濃時葉已殘

 春雨夏風終去也

 一聲喟嘆入中年

(一)

秋涼是一點一滴的水,滲透到毛細血管裡,四處遊走,最後從肌膚的縫隙間蒸發。

帶茈肮〞爾H片,秋涼在無垠星空中,連綴成思維的百納衣。朝暉夕陰,氣象萬千,時而炫爛掠過,時而暗影斑斑。

秋涼,是一聲嘆息。

(二)

樹越老越嶙峋,人越老越孤獨。

孤獨是怎樣煉成的?那是一顆赤子之心,歷盡滄桑後,對世界的好奇感逐漸消失,對周圍的信任度逐漸降低。

兒時,可以就茪@個蟻穴、一處沙堆,興致勃勃地玩上老半天。而今,再驚天動地的事,也彷彿過眼雲煙,激不起心中的波瀾。

年輕人好比剛剛碎裂的石塊,稜角分明,碰撞之間火星四濺,而一旦咬合,則合二為一,不分彼此。在時間的打磨下,石塊隨波逐流,成了鵝卵石,外表很圓潤,彼此不再碰撞,不會擦出火花,卻也很難融為一體了。

以前出行,很願意與人搭訕,現在極少與陌生人說話。所以,朋友都是年輕時交下的。

(三)

當你的第一封情書,被暗戀對象交給老師,或被對方的父母偷拆,你的內心會生出一層厚厚的保護膜,對文字的東西保持謹慎。

當你第一次發現,打出的電話可能被串線竊聽,或者被接線生別有用心地截聽,你會對所有電波都不信任了。

當你在網絡社交平台上真誠地討論問題,卻遭受不同意見者謾罵、起底或者退群絕交,你會失去與人解釋爭辯的興趣。

當你的傾心付出遭遇上司的誤解,你的完美主義遭遇朋友的不屑,你的念舊情懷遭遇髮小的功利,你會慢慢把自己包裹起來。

(四)

人到中年,好比一塊剛剛烤出來的紅薯,摸起來滾燙,但不要以為它有多大的能量,其實裡邊是軟的,沒有什麼爆發力了,很多事情心有餘而力不足。

年輕人則不然,更像一塊生石灰,看起來冷冰冰的,澆上一瓢水,立馬沸騰起來,不小心就會被燙傷。

不過,軟塌塌的烤紅薯,雖然賣相不好,裡邊卻很甜,像一個走過歲月的人,心地善良。而且,外邊涼了,裡邊還熱乎荂A像一個念舊的人,溫情長在。

(五)

這世間,如果彼此相知,那還用說什麼呢?如果彼此不認同,根本就不是一條道上的人,那還用說什麼呢?

不要總覺得世界在放棄你,更多時候是你自己放棄了世界。世上的路千條萬條,一條路走不通,還有另一條。

放下執念,擁抱生活。哪怕是最世俗最繁瑣最無聊的生活,踏踏實實投身其中,去琢磨它,去做它需要你做的事。一開始,你可能會覺得這是在耗費時間,是行屍走肉,久了,你會發現,它是克服孤獨和抑鬱的良藥。

時間,就是用來耗費的。不要賦予時間太多的含義,不要以為我們在時間的長河裡能有多大作為。美國土著作家湯米.奧蘭治(Tommy Orange)說得好:我們並不擁有時間,而是時間掌控荍畯怴A對時間來說,我們就像貓頭鷹嘴裡的田鼠一樣動彈不得。

(六)

社會不會為你改變什麼,別人不會為你變得更好或者更不好。環境永遠是環境,人只能去適應它,不能改變它。適應不了,要麼離開這個環境,要麼自己不快樂。

不要試圖去改變環境,更不要試圖去改變別人,你的任務是調整自己。不如意是常態,並非個案。只是自己遇到了,感受更深而已。豈不知,別人也是天天遇到。所以古人才會講,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言人無二三,也才有所謂良禽擇木而棲的事兒。

自古以來,懷才不遇是一種感慨,知音難覓也是一種感慨。這兩種感慨,一則仰視,一則平視。那麼,俯視的感覺又如何呢?高處不勝寒的滋味,想必也不好受。

孤獨,是與人群相伴的。越是嘈雜的地方,越覺孤獨。孤獨大多源於周遭對你心靈的干擾和欺凌。那些煞有介事,自以為是,無所事事,總讓你惹不起躲得起。

(七)

有「成人片帝王」之稱的日本導演村西透,七十一歲時接受採訪,回顧自己坎坷的一生,由衷地說:我想告訴大家,人生最重要的不是順風順水時的自我,而是失去希望時的自我,是不知所措時的自己。

人注定要和絕望相伴度過大半生,如果不想死的話,就拚命往下看,而我永遠在最底下。請各位在想死撐不住的時候回想起我,想到那個日本人,你會慶幸自己的情況要好得多,就有能力有勇氣走下去了。

(八)

每每為太平山的一抹晨曦、維多利亞港的一彎新月而感動。想起來,總是在忘情山水與感懷人生之間徘徊。前者是與大自然的交流,後者是人際間的交流,或者是與自己內心的交流。留下來的文字,不管是詩詞、韻文還是隨筆,大抵都可以歸於這兩類。

月光如洩,心情落寞,只有空調機發出單調的噪音。未來的軌跡模糊不清,百無聊賴的生活殘片漫天飛舞。心動的事情,永遠在彼岸。

也許是這個世界太喧囂,讓我對想像中一份淡雅的寧靜倍加憐惜。寧靜中時隱時現的聖潔之光,平復了輕狂的慾念。感謝天地日月,感謝萬物生靈,感謝一切造化際遇,讓我感受到愛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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