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獲高山劇場新翼粵劇教育及資源中心接納以師徒承傳作為講座主題，並邀來阮兆輝、陳嘉鳴、高麗三位紅伶分享他們拜師學藝的經歷，為我對粵劇師徒制的認知劃上了圓滿的句號。
我是從2006年開始探尋粵劇師徒制的歷史。當年擔任粵劇發展諮詢委會屬下傳承小組召集人，面對學院培訓出來的學生未受本地粵劇行吸納，於是周振基主席交託我尋求培訓新人的方法。我當時希望借鏡前輩演員學藝的經歷，想出一個方案，好向周主席交代；於是走訪多位粵劇前輩，了解他們從師學藝的歲月。
師徒制是我國傳統學習體制，以尊師重道作為體制的核心精神。師父和徒弟一起生活，師徒之間往往形成一種有如父母和子女的關係，這種關係是終身的，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而傳統拜師儀式也是結誼儀式之一。當徒弟的不像學生上學一般，每天未必都有新的知識傳授，甚至跟隨師父幾年，也只是當童工、傭人而已；但他們並不像學生那樣需要按時交學費，而是要為師父工作，同時師父會供應徒弟的日常生活所需。隨着學校制度與免費教育普及，師徒制在現代社會已經較少見，但一些傳統藝術、文化的傳承如戲曲、武術等以及宗教修行或某些特定行業如大律師仍維持師徒制。
粵劇師徒制的基本功能當然是學習表演技藝。早期粵劇班演戲，除非用漢劇或其它地方劇種的劇本，否則便沒有文字劇本，劇目是通過口傳身授，子承父教、世代相傳，也有把子侄交予同行培養，訂立「師約」（契約），這便是粵劇戲班培養人才最早的方式。後來，有些年老「掛靴」藝人、失業藝人，或是一些身懷過人之技卻不受觀眾歡迎的藝人，公開設帳授徒，這種授徒組織稱為教戲館。清末民初，在黃沙八和會館附近的清平路、珠璣路一帶就有多間教戲館。教戲館招收的是年齡稍大的青年，學生入館後，要立一紙稱為「頭尾名」的契約，主要內容是自願拜某藝人為師學藝，他日登台演戲時，願奉酬年薪若干成，至某年為止。學生可以免費住在教戲館，但要替師父洗衣、煮食，有的還要供應師父伙食費。教戲館沒有嚴密的組織制度和健全的設備，基本是口傳身授。師徒制大都是「師父帶入門，學藝在自身」。徒弟似是師父的僕人，在生活上需要照顧師父，而師父傳藝與否，要看兩人的緣分，也要看師父的情緒和興趣。 ■文︰葉世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