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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悲歡聚散,也有溫柔餘韻

2020-08-24
《馬戲團之夜》作者:吉本芭娜娜  譯者:劉子倩  出版:時報文化《馬戲團之夜》作者:吉本芭娜娜 譯者:劉子倩 出版:時報文化

文:余孟書

吉本芭娜娜接受媒體專訪時曾表示,《馬戲團之夜》這部小說的書名是從創作歌手七尾旅人作品《馬戲團之夜》的歌詞意涵獲得了靈感。此番敘述並未出現關於跳火圈或走鋼索之類的驚險情節,書籍內容當然也沒有,讀者若抱持欣賞雜技表演的華麗期待,請立刻捨棄那種想像,邁開腳步走進主角沙也加收到奇怪信件的初夏時節吧。

沙也加拆信閱讀後,決定獨自挖掘某個沉睡已久的未知物件,遂悄悄前往種植扶桑樹的院子。那棵扶桑樹十分珍貴,保存了沙也加、阿悟、未散一起賞花的最後一個夏天的回憶。即使其中包含了兼具人子、人夫與人父身份的阿悟無以抗拒的訣別,充滿極為厚重的死亡氣息,在沙也加心中依然漫溢着溫柔餘韻。

出自於《群音類選.卷八.四德記.友餞馮商》的短短幾句話:「且痛飲瓊漿百盞,何苦惜分離,這悲歡聚散,原無定期。」似乎可拿來當作《馬戲團之夜》的私己式閱讀引信,用以觸發藏匿於靈魂深處的離情別緒。世間的聚合與離散經常令人酸楚,年輕的沙也加同樣未能免俗。看着生病的丈夫阿悟日漸衰弱,她只覺悲傷痛苦,直到過了三十歲之後,才稍微懂得逐一放棄的路途那種感慨良深的美好況味。

伴隨悲歡聚散而來的心理衝擊,於沙也加而言並不陌生。她一出生即配合雙親工作搬到印尼峇厘島(Bali),在烏布(Ubud)近郊度過了童年。和當地的日本友人合夥經營民宿的父母因飛機失事而辭世,沙也加深受打擊,但她仍留在民宿幫忙,且漸漸振作起來。其間出版了父母的研究記錄,寫了散文集又環遊世界,然後回到日本。二十歲出頭時,她利用「打雜抵消住宿費」的形式寄居在市田家,並和市田一郎展開甜蜜的初戀。可惜遭逢意外事件,她的心理和手部皆受到傷害,最終結束了情侶關係。

韶光荏苒,沙也加與松崎悟登記結婚,生下女兒未散,踏入嶄新的世界。阿悟病逝後,她和未散住在日本附帶庭院的和諧二世代住宅,不但能保有私人空間,如果公婆需要幫忙也能飛奔而至。沙也加的左手大拇指僵硬變形,每到梅雨季節就會抽痛,幸而不妨礙日常生活,唯有在開合錢包或推嬰兒車感到吃力的時候會想起從前。

回到故事開始的那封奇怪信件,極其湊巧,署名者為市田一郎。日後證實他果真是沙也加青春時代的初戀情人。睽違多年的雙方被某種奇妙緣分重新牽連,她不禁感嘆:「人類不假思索地在每個角落不斷展開各種行為,與今後將要發生的事情不可思議地連結,喚起更多各式各樣的事件......」

二十二歲那年,沙也加離開市田家,準備逃往故鄉峇里島,當時空空蕩蕩的成田機場讓她感覺自己真正是孑然一身了。悲歡聚散虛無縹緲,如煙似霧。人們酣飲歡樂,吞食悲傷,嘗遍生離死別,很久很久之後,獨自凝望曠遠迷茫的時光汪洋,除了垂釣那些懊悔、惋惜、失落、愧疚之外,能否捕撈較為溫柔的回憶呢?

「人在,人走,別離,相遇。我認為那都是溫柔的。那種餘韻溫暖了大家。」飽經風霜的沙也加願意用這樣的態度看待悲歡聚散,彷彿契合了吉本芭娜娜在〈後記〉裏對主角現況的補述-正是開花結果時。是驀然回首品味人生時。是對未來終於可以稍作樂觀看待時。

悲歡無期,聚散無常,這段悠長寂寞的航程,深沉的苦痛跬步不離,想要保持豁達明亮的視野確實不容易,但請謹記在心,人與人之間甚或是人與事物之間,即便只有微渺短暫的交集,也可能從中感受到香醇而篤實的溫柔餘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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