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延續下，本地表演場地暫時繼續關閉。如何讓創作不停歇？城市當代舞蹈團（CCDC）打破傳統，透過網絡平台呈現新舞作，於9月至10月推出CCDC數碼舞蹈季，邀請觀眾網上觀舞。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尉瑋 圖：CCDC提供
「對舞蹈演員來說，沒有訓練，其實會退功，這個嚴重過沒有演出。」CCDC行政總監黃國威說，「所以我盡量用各種辦法讓大家每天都有日程。之前我們放上網給觀眾看的其實是舞團舊作品的片子，現在則是將新的節目放上網。因為，創作要繼續。」
於9至10月陸續登場的數碼舞蹈季，首先將「跳格」國際舞蹈影像節中的四個本土節目組成「本地一手播」放映給觀眾。之後會有由三對不同年代的CCDC夫妻/情侶檔舞者所創作而成的作品《雙雙》，以及由三位本地新一代編舞創作的《流轉X思浪潮》。最後，由CCDC舞蹈中心籌辦的真演出系列之《佚乙》壓軸。
黃國威說，CCDC的舞者時有參與舞蹈影像的拍攝，所以對這個媒介並不陌生，真正的挑戰在於，每個創作者需釐清自己希望在影像中呈現怎樣的作品。「是想要一個舞蹈的模擬記錄，還是有場景轉換與鏡頭剪輯？」最終商議的結果是不同作品不同處理，《雙雙》有大量的外景拍攝，《思浪潮》則保持其舞台演出的原形。針對後者，舞團特別租用了錄影廠，並且請來本地舞蹈影像導演許雅舒執導錄像。舞者的演出配合燈光及舞台設置，再加上鏡頭的調度和電影般的剪輯，來作最終呈現。
「在籌備的過程中，我們放棄了現場直播的方式。這樣的取捨主要是希望最終呈現的不單是鏡頭的記錄，而有些剪輯的思考。」黃國威坦言，這次將新作轉化為數碼作品，他心中有疑慮，擔心作品失去其舞台特質；畢竟，經過鏡頭詮釋與剪輯，作品與「跳格」中的舞蹈影像又有何本質的區別呢？但作為一種實驗，這次嘗試卻對舞團未來的創作與運作帶來參考。因為，當疫情成為「新常態」，劇院持續關閉的情況下舞團將如何維持，創作將如何延續，這將是每個創作者都亟需面對的難題。
非常時期，他認為舞團可以「雙軌制」運行，「如果突然劇院可以開，我們則可以上台。而online版可以同時進行。我在想，明年的節目是否也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只是這樣，節目的製作成本會提高，每個節目相當於要做兩次，長期來說，沒有額外的資助，很難維持。但非常時期唯有發揮創意行非常事，「作品online我就當是去了巡演了，」他笑道，「等於我們將海外的票房一起賣了。」
年輕編舞的不同表達
《流轉X思浪潮》中，三位年輕編舞從不同的角度切入，訴說自己對世界、對生命，又或是對自我的看法。柯志輝在《不息》中審視我城經歷紛繁變遷後將如何尋找出口；邱加希在《遮詮》中通過做「減法」的實驗，重新檢視舞者的「表演」狀態，探討在場與不在場、身體與靈魂的關係；而馬汶萱則在《饗宴》中以「食」入舞，呈現自己對世界的洞察。
「我很關心人類的生活，始終我25歲，會常去想，我們的生活方式、周圍的世界在發生什麼變化？環境的變遷、國與國之間的關係、人和人之間的關係......這些都是很大的主題，很籠統，人人都會說，我怎麼去找到一個點是可以將所有人聯結在一起的呢？」馬汶萱想到了「食」這件事，正所謂「人如其食」，「民以食為天」。「雖然口味不同，但這是人人都必須進行的生存活動，甚至是社交活動。我希望用這個作為主題，去建立一些和觀眾可以分享的東西。裏面包括很多我自己的看法和立場，以及舞者的參與和想法。」
怎麼用跳舞的方式去呈現「食」？馬汶萱從聲音出發，「比如和舞者研究吃薯片和吃麵的聲音有何不同。」再通過動作、氣氛，以及舞作的結構來展現。「也會想，會擺什麼上台呢？我想到雞腳。因為它是華人都會吃的東西，但是在西方文化中很少見。另外，我們很少在餐桌上看到動物的原狀，但雞腳是會看到的。它的形狀又令到你要用手吃，很難用刀叉。這就又引申出和物件的關係，給表演帶來另一些挑戰。」她希望演出挑戰觀眾的舒適圈，不是只是舒服地坐着觀賞就行，而會被促使參與到這場實時的交流中。
馬汶萱說，自己以往的作品，很執着於追求完整性，「要有一個flow，動作的建構，以及有故事性呀。」這一次，由於涉及的主題比較大，希望能包裹更多自己對不同事物的看法與舞者的不同聲音。整個舞台會顯得更加繁雜，有很多事情同時發生，有舞者的聲音，有肢體的表達，還有舞台投影......「他們有時候好像在跳舞，有時又不像在跳舞。」馬汶萱說，「我想嘗試，如何在零碎的事情中找到共同點。」
拍攝助重新審視作品
除了建構自己的作品，如何和導演及拍攝團隊合作，將作品轉化為影像版，對編舞來說是全新的挑戰。黃國威認為，最擔心的是怕作品不連貫。「通常一支舞跳下來是連貫的15分鐘，但拍攝的時候有可能需要拆散來拍，或是需要補鏡頭，這對舞者來說是大挑戰。而且鏡頭感畢竟不是他們很擅長的，對着鏡頭演戲對他們來說也是新的，這都需要排練。」
馬汶萱則認為，拍攝讓她有機會去重新審視自己的作品。「拍片的時候，很多現場的能量和距離感和劇場演出不同。這個是劇場人最欣賞劇場的地方，關於當下，以及空間。但是拍攝的時候怎麼轉化成鏡頭的語彙呢？我們會和導演談。她說我的作品有很多的元素在同時發生，如果給很多特寫，就會漏掉其他東西，觀眾的想像空間就窄了。這其實更挑戰我對這個作品的處理和理解，要去想在什麼位置我希望觀眾接受到什麼樣的畫面？應該怎麼拍？這需要更多的設計。這是挑戰，但我很開心，因為這讓我更加要去分析思考每一刻在我的作品中發生了什麼，我想呈現的是什麼。」
她始終希望在影像版中保留作品的舞台呈現方式，而不是變成單純的電影或舞蹈錄像。「比單純的錄影多一些些，但又沒有去到電影的程度。」她形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