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麗娜的心願是開一家博物館。當一個人想要去形容或推廣自己的時候，往往會將華麗的辭藻，優越的背景不斷往自己身上堆砌，但對林麗娜來說，她只想游刃有餘地去駕馭一個角色，而這個角色帶給她唯一的感受是--沒有自信。訪問林麗娜之前，已經知道她的Pop-up Store要在K11 Musea展出一些她店裏的珠寶首飾以及旗袍，預期中會是一個披金戴銀，古典旗袍裝身的優雅女子淺笑而立。然而，剛一走近約定的訪問地點， 便見一個一身輕便休閒服裝，頭髮隨意綁起，似乎粉黛未施的忙碌身影，正在四下整理着店內的裝飾品，幾乎無法分辨那是否就是受訪者林麗娜本人，「雖然我從事這一行，但並不想和旗袍綑綁在一起，我不能代表它，它也不能代表我。」她說。
「每個國家都有屬於自己的『國服』，日本有和服，韓國也有朝鮮服，而中國的旗袍當然不遑多讓。」但林麗娜並不覺得應該格外將旗袍敬奉起來，當初與旗袍師傅戴栢祥促成合作，也是為了相得益彰：「珠寶和旗袍是互相可以帶動的東西，因為它們都是不用『追』的，並且都可以當成裝飾品來欣賞。」很多人大概會覺得，她的這種自信與一往無前和顯赫的家庭有關--林麗娜的祖輩分別為珠寶及醫學世家，屬林巧稚醫生的家族成員。祖輩家族自1887年開始經營珠寶生意「金藏美」，至1948年已有達甲子年期的珠寶店。然而，及後因戰爭家財盡失，故父輩從零開始。輪到林麗娜這一輩的時候，雖然家庭裏已和歷史上的那些顯赫的傳說無甚關係，但她笑說大概不多不少也遺傳下來了祖輩腦筋上的基因。
從零開始 埋首實戰
林麗娜學商，雖然說不上興趣多大，但畢業未幾後25歲就已經是金融公司的管理層，這種人生到底是有一點不怎麼「貼地」的。所以，命運就像要平衡一下似的，讓她走進一個與自己的履歷毫不相干的行當，接觸沒有嘗試過的買賣圈，「剛開始做的時候，感覺不僅僅是沒有自信，甚至是相當無助。」原本只想重振一下家業，對珠寶也真的是有天分和眼光，但命運偏偏要讓她上旗袍這艘賊船，「洗濕咗個頭」，她這樣形容。
再是如何被命運眷顧的人，總會被生活找上一些麻煩，「有一段時間合作的旗袍師傅其實是離開過的。」那一陣，林麗娜面對着成摞的服裝布料，眼前幾乎一黑，想一把火燒掉，「如果只是做珠寶，要放棄很容易，這麼小的東西，收拾一下再慢慢賣出去就好了。」但是旗袍不行，布料更是不行。那時候，林麗娜才終於自己要潛下心來研究那些旗袍的樣式，不同的裁剪和布料的檔次高低，「很沒有自信，完全是從零開始。」她說。
對任何一件事物的精通都需要時間的沉澱，在高壓又漫長的學習過程中，她試過做出在自己心中不合格的中山裝，布料不見得滿意的旗袍，想像與成品效果不盡相同的剪裁，林麗娜在心裏都沒有辦法姑息自己，「沒有經驗或者不怎麼會都不是做得『不達標』的理由。」直到今天，林麗娜面對已經算是站住了腳的品牌，仍然沒有嘗到所謂「成功」的喜悅，「鬆了一口氣。」她這樣形容道。
林麗娜最大的願望並非能做成旗袍女王或者珠寶巨賈，她在K11 Musea的Pop-up Store中放置了一整排的、大大小小的、或新或舊的縫紉機，以及一些有關初期機械的童書，「無論是什麼樣形式的高科技，都是從這些最簡單的機械開始的，這是文化、文明的源頭。」她的心願是能夠開設一家博物館，主題未知，但文化最值得的，便是傳承。■文、攝：香港文匯報記者 胡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