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飛
在香港,常常喜歡去設在市政大廈堛熊韞奎R菜。隨蚑w緩湧動的人群,慢悠悠地兜兜轉轉。路過一堆生菜,看見一堆淮山,圓白菜和大白菜混在一起,苦瓜黃瓜茄子擺成一排,色澤艷麗,看了有下廚的衝動。久居城市的人,是否都會像我這樣,懷蚋Q往田園的奢侈心思?多半應該不會,尤其在香港,很多小朋友都天真地以為,大米來自於超市。時間匆匆,去超市買菜的時候更多。推茪袗手推車,總有一種擺脫不掉的工業時代塑料感,會減低食慾,也激不起採買的情緒。
比如西紅柿,永遠都是死紅色,不靈動。用這樣的西紅柿炒雞蛋,色澤和湯汁都不誘人。街市堛漲雓鶿U,都放在碩大的竹編圓匾堙A個頭有大有小,粉紅的、水紅的、深紅的,任人揀選。再比如蓮藕,超市堛瑤珍癒A潔淨的發白,通常是兩三個藕節砍成一段,包裹荈鴟そ■丑C街市堛瑤珍瞻j都有頭有尾,兩頭細長尖翹,中間肥碩白嫩。有時,還會糊茪@層塘泥。超市埵釵U國的雞蛋買,裝在再生紙做的托盤堙A日本的、泰國的、美國的,常年有折扣。街市堨u有美國和泰國來的雞蛋,散裝在一個大紙箱堙A按照產地、個頭大小,分類售賣。我常光顧的那家,在街市一樓拐角。攤主是一個乾瘦的小老頭,鬚眉稀疏皆已花白。看到有人來選雞蛋,他會不緊不慢,遞來一個碗口大的塑料筐,筐上套一個小小的塑料袋,堶措崏茪@塊舊報紙。等揀夠了數,他慢慢騰騰地把袋子口繫成一個活扣的環,再放回竹筐。付足了錢,穿一根指頭在環堙A拎起就能走。跟買翡翠玉器的規矩一樣,主客之間,貨不接手。有一回跑步,經過西環碼頭附近的高架橋,看到有個人正蹲在橋墩下陰涼處,埋頭扒拉盒飯。旁邊停靠一輛手推車,載滿了壘成小山一樣的泡沫箱。聽到腳步聲,那人從燒臘飯堜黻_頭看了我一眼。正是賣雞蛋的老翁。他不認得我,又耷拉下眼皮繼續往嘴媦楨堈熔氶C
街市去得多了,便留意到,檔口的攤販大多都是老人家。有老兩口結伴的,也有一個人獨立支撐的。有一個阿婆3年前告訴過我她已經91歲了,還在那兒守茧磍氶C去年開始,就見她總是半躺在菜檔堛煽子上,旁邊立茪@個五六十歲上下的大嬸。見有人來買菜,阿婆只是睜開眼看看,那位大嬸全權打理。也不知道是她的女兒還是兒媳。還有一間檔口較大,整個轉角都是她們的,菜品也齊全,我常在那媔R西紅柿。檔主像是一家人,父母和兩個兒子。兩個兒子年齡相仿,20歲上下,白淨安靜。雖不像父母那樣口舌熱絡,也都和顏悅色。不忘在上秤之後,額外塞進去幾棵b。
到街市媔R菜的年輕人很少,多半是各個年齡段的南亞裔女子,買一把香菜也要寫收據。再就是年紀較大的男女街坊,不緩不急,東看看西看看。抓起蘿蔔看看,又放下,再摸摸寧夏菜心,又放下了。
2020年的最後一天,在新源提議下,去香港仔華人永遠墳場瞻仰了蔡孑民先生墓。一塊巨大的方形墓碑,包裹在透明的塑膠板堙C去的時候碰見夕陽西下,照在塑膠板上,晃得人眼都打不開。瞇茞晰試了幾次,還是無法看清碑文,只得默默站了一站,就走了。倒是在蔡先生墓地附近,發現了一方從來也沒有見過的墓葬,從碑文上看,竟是婆媳合葬,且共用一塊墓碑。
實屬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