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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廊】幸福的方程式

2021-01-26

胡野秋

幸福是每個人考慮最多的問題,也是考慮的人最多的問題。

假如有人聲稱自己從未考慮過此事,那只有一種可能:他根本不是人。

但自古以來,究竟有幾個人真正幸福,只有天曉得。

由於時代進步太快,如今「幸福」 居然可以提煉成六個指標,而且可以像股票一樣排列成行,組成「排行榜」供人檢閱,很令我感佩。所以在「中國幸福榜」發布時,以及應約為此點評時,心中也油然升起一絲虛擬的幸福感。

無疑最後入圍的前二十名都是績優股。有財富板塊,從胡潤的富豪榜堭`能窺見,這些老闆們有上市公司,經常在電視上教人們如何發財,每個人都被耀眼的光圈籠罩荂F還有娛樂板塊,你在每天的八卦新聞堻ㄦ|看到他們,哪怕他們不表演,只是吃個飯、泡個妞,都有大批粉絲跟茪嬤囡A福;另有幾隻股板塊不清,橫跨財富與娛樂,可算兼容板塊吧。確實,如今所有的行業如果不跟財富與娛樂綁在一起,似乎都已經無法獨立存在了。所以畫家、書法家、音樂家都上了抖音,都在忙茠蝦翩A把自己的生活暴露於公眾面前。唯其如此,方能保住岌岌可危的關注度。

細細研讀這個排行榜,頗有莫名滋味。幸福按六大指標一一套來,最後發現落到實處的指標還是「財富擁有」,至於其它的幾個指標,諸如舒適度、滿足感等等依吾人看來,不影響大局。假如沒有鈔票,這些舒適度、滿足感大約也都不在了吧。

不過好像有個例外,余華作為文化人躋了進來,一個寫小說的居然和這些富豪、明星們一起幸福,風景好像有些違和。但再仔細一看,似乎顯示也有軟標準,細想一下,假如不是因為《兄弟》賣出30萬冊,恐怕這位余兄弟連幸福的邊也摸不荂C前幾年,余華兄來深圳時,大家在一起吃了一頓飯,杯盤間有人問他,《兄弟》為什麼寫那麼長?他說這是出版商的意思,因為長度決定書價,當然也決定稿費,所以一不小心就寫了很長。結果書商大賺了,作家也跟茪p賺一把。他從此悟出來,自己現在既要文學、也要掙錢了。小說家現在說掙錢,跟以前說「主題」一樣順溜。

可見掙了錢就會幸福,邏輯是對的。

注意到有幾對夫妻作為團隊進入,顯示茤笑眯M婚姻捆在一起。比如陳凱歌與陳紅,比如馮小剛與徐帆。他們事業、愛情、家庭全面豐收,雖不時有緋聞,卻仍然屹立不倒。張藝謀夫婦好像還因為違反過計劃生育,為七個葫蘆娃交了巨額罰款,但他們依然在外風光無限,在家天倫之樂,真是神仙眷屬。至於之前的分分合合恩恩怨怨都忘了它吧,至於以後的風風雨雨雷雷電電都隨它去吧。

習慣上判斷夫妻感情,往往看他們出現在公開場合的次數,假如哪位缺席,便引來猜疑。就像文革時,主席台上的座次,意味蚥v力的進退,一切政治人物的謝幕,都始於主席台。哪天他的位子空荂A就意味茪w經不在棋局。所以哪怕病入膏肓,也要帶蚋憟芶@士,強撐茖麭鶠A「到場」是最大的政治。但生活中也有不少例外,記得有些明星,他們人前人後親暱有加,沒事晒晒恩愛照片,對離婚傳言,都一概否認。真真假假像唱戲,最後曲終人也散,謠言變成現實,辯解只成為另類註釋。

當然,更多的幸福伴侶,並不時時一起出現在人前,因為他們深諳一個道理,幸福不是用來給人看的,幸福是供兩個人自己消受的。力圖要證明給人看的幸福,離不幸也不會太遠了。那些千瘡百孔的婚姻,哪個不是看起來像華麗光鮮的長袍?脫下來滿身虱子。其實,幸福的標準最不可琢磨。有時很實,可以歸納成物化的指標,美國就有「幸福指數」,但美國的離婚率全球最高。日本曾經有檔收視最高的電視節目叫《幸福空氣》,可日本的自殺率世界第一。

有些人,看起來沒有理由不幸福。比如半年前被譽為「吃貨界邁克爾.喬丹」的「全球第一美食旅遊節目主持人」安東尼.波登自殺了,兩天後另一位創立個人品牌的「時尚教母」凱特.絲蓓也自我了斷。令很多人困惑不解。至於十幾年前哥哥張國榮,也以決絕的方式告別,告別在一個愚人節,此後愚人節在很多人眼奡N有些悲情。

「幸福在哪堙H/朋友我告訴你/它不在柳蔭下/也不在溫室堙C......幸福在哪堙H/朋友我告訴你/它不在月光下/也不在睡夢堙C」我們從小就這麼唱,像唸經。一輪又一輪的疑問,拋向空中,卻沒有落地。

但所有的疑問都需要回答。

聽說上帝有過一個回答。

古代某天,上帝經過一個城市,發現了三個乞丐,決定要給他們每人一袋金幣,不過有個條件,用他們自己身上的布袋裝,多少都行,但金幣一旦掉在地上就會變成石頭。

一號乞丐解開布袋,金幣瞬間裝滿大半袋,上帝問,夠了嗎?你幾輩子都用不完了。一號乞丐說,沒事的,沒事的。結果袋底破了,所有的金幣化為了石頭。上帝同樣提醒二號乞丐,二號乞丐連忙說停,金幣裝了大半袋。接茯O三號乞丐,但上帝剛落下去一枚金幣,他就叫停,上帝說,太可惜了,難道你不想要更多的金幣嗎?三號乞丐說,我做夢都想,但是任何東西只要來得快,失去得也快。

許多年過去了,上帝突然想再見見這三個乞丐,於是叫天使把他們帶來。「一號」說,那次回去後我悔恨成疾,不到一年便抑鬱而死。「二號」說,我回老家買了座城堡,娶了三房太太,結果卻遭人暗算,丟了性命。「三號」沒來,他託天使把那枚金幣還給上帝。天使轉告上帝,「三號」一直將這枚金幣帶在身邊,始終感覺上帝與他同在,他用一顆感恩的心來面對世界,面對身邊的每一個人,終於創立了自己的一番事業,現仍在人間活得很滋潤,暫時不想來見上帝。

上帝微笑荓給L金幣,喃喃地說,再給他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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