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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幸福家庭泡沫化

2021-06-01

《理由》

作者:宮部美幸

譯者:陳寶蓮

出版:臉譜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是托爾斯泰作品《安娜.卡列尼娜》的開場白。所謂的幸福家庭,應該呈現哪種樣貌呢?關於提問,不必急於遞交答案,請先將思維從19世紀的俄羅斯帝國移轉至20世紀的日本,以宮部美幸創作的小說《理由》來審視泡沫經濟破滅時期的世態人情。

荒川命案,發生於千住北美好新城的西棟2025號。那個社區相當宏偉,東西棟各25層樓、中棟15層樓,總計785戶。扣掉等價交換的非預售屋,其餘都在公開期間銷售一空。偏偏交屋的那年適逢泡沫經濟破滅,距離命案發生時,僅僅6年,已有35%的住戶換過人。以永住型社區而言,數值反常。參照管理員佐野利明的敘述可知,無法如期繳交貸款的住戶最多,再來就是投資客脫手。

佐野利明雖整理過西棟的住戶名冊,但畢竟戶數太多,且2025號的住戶更動頻繁,他對於屋主小系信治沒什麼印象。

天未破曉,小系貴子接到荒川北署刑事課的電話,言辭含糊,說她弟弟小系信治的房子裏「倒了幾個人」。貴子很忐忑,深怕弟弟因為房貸走上絕路。4年前,弟弟跟她借款不成,雙方關係破裂,爭端就是那間豪宅。姊弟原本感情親密,但她給予信治夫妻的批判頗為尖銳,尤其對於靜子(信治之妻)的愛慕虛榮表示厭惡。貴子擔心弟弟背負鉅額貸款,也擔心孝弘(信治之子)住在高聳的25樓影響身心,凌晨傳來凶訊更添憂懼,幸而警方證實他們全家平安。

繼續閱讀下去,遇害者、嫌疑犯、親戚、鄰居以及攸關命案的人物逐漸浮出水面,亦牽涉了不同體質與結構的家庭。

奔赴黃泉的4人,屬於幸福家庭嗎?一旦涉及命案,瓊樓玉宇變成海市蜃樓只在彈指之間,幸福化成夢幻泡影更是飛快,顯現出悲劇式的急驟。儘管整起事件牽連廣泛,仍可斂縮聚焦,簡言之,2025號的屋主小系信治無法繳交貸款,抵押權人向法院聲請拍賣,買受人是石田直澄。小系信治為了拿回房子,委託不動產業者介入,僱用佔住者,引發了糾紛。

作者運用沉穩冷靜的筆鋒,將不動產流通、法拍屋、海蟑螂(以非法手段對抗抵押權人和買受人的犯罪者)交織的問題安置於泡沫經濟造成的後遺症之中,敘事平實卻深入骨髓,觸動了紛雜的家事與心事。

首先檢視石田直澄和孩子們的心態。直澄以為孩子們渴望離家是他沒財產的緣故,遂積極購屋。當然,孩子們的想法並非如此。女兒僅是純真地嚮往獨立生活。兒子因為總要顧慮祖母和爸爸而感到疲累,萌生獨居之心,他認為家人們對彼此一無所知,只是住在一起而已。

報紙刊登了以砂川信夫為首的死者清單,事後警方查明其妻子(砂川里子)、兒子(砂川毅)、母親(砂川都梅)的名字遭到2025號佔住者的盜用。謎團揭曉,砂川信夫拋家棄子15年,剩下3名成員相依為命。正牌的砂川家人怎麼想呢?他們的觀念是,家人要住在一起。

小系孝弘的想法恰巧相反,他再也不想和爸媽住在一起了。孝弘常常偷跑回去2025號,那位冒充砂川里子的阿姨很親切,願意仔細聆聽他說話。他不禁思索,和外人生活似乎更加幸福。但破案後他感到困惑,表示若見到八代祐司的鬼魂想詢問:「如果我一直和阿姨住下去,長大以後,覺得阿姨他們妨礙我時,我也會殺了他們嗎?」

寶井康隆對八代祐司也存有疑惑。冒充砂川毅的八代祐司逃避了原生家庭的混亂與虐待,15歲離家遠走,但他因此變得幸福嗎?拋捨至親,得到自由,為何人生沒有流往較好的方向呢?

法拍屋紛爭顯現出幸福家庭的泡沫化,也奏響諸多家庭的隱性悲歌。幸福家庭的樣貌究竟是什麼,八代祐司知道答案嗎?然而無論他知道與否,童年悽慘與否,都不該為自己的行徑推諉塞責。人類追尋幸福必須謹守良善,在《理由》中是忠言,在現實生活中亦然。●文:余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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