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美美
我是一枚口罩,出生在香港。
與「早些年間」的那些前輩不同,我的膚色並不是慣常的白、藍、綠,而是炫酷的黑色再配以金色的羽毛紋身。那天,我正靜靜地躺在銅鑼灣的貨架上曬太陽,一個美女捧起了我:「好靚喎!」「個Size琣n,又硬身,襯得張餅臉都會小齱I」美女緊緊抓荍琚A與旁邊的女友嘰嘰喳喳討論個不停。我望茼o拳頭大的臉蛋暗想:這樣的「餅臉」該是戴什麼都不會顯大吧?
Anyway,我如意料之中地很快跟美女回了家,安頓好後,發現周遭還有一大片友鄰,它們各個都顏值在線,樣貌出「色」,銀白的、灰藍的、森林綠的、大地駝的、千鳥格紋身的、水墨畫紋身的、漫威宇宙紋身的......我感覺住進了曼哈頓。每天早上,我都會目睹美女各種時裝騷,終於穿戴整齊後,她會來到我們的「曼哈頓」,然後如閱兵一樣檢視我們,再如儀式般虔誠地點選一位村民--可想而知,那村民的外形一定是襯她當日衫的。又某一天的早上,美女打扮得很型格,還背起了她的黑金Celine,我知道該我出場了。
果不其然,美女選中並戴上了我,對鏡審視一番後,我能感覺到她的拳頭「餅臉」躲在我身後微笑。那天,美女戴荍琤h約會,她的朋友見到我後也大誇我靚。美女和她朋友說,已經好習慣,而且已經好喜歡戴口罩,原因有三個,一個是以前常有的傷風感冒鼻敏感都沒有了,再一個平日可以省出化妝的時間多補眠,第三個是漂亮的口罩已經完全升級成裝飾品,就和項鏈耳環一樣,屬於加分項。美女說,即便疫情過後,她甚至也打算繼續戴口罩,她說:「這就好像內褲,除了功能外,更已經是一個安全感的問題。」哦還有,那天路上,她還被另一個不相識的美女攔住問我是哪媔R的?
--這就是我出生的這個地方,以及周邊國家和地區的「口罩現狀」。在這些地方,戴口罩早已經成為了一種時髦。一些店舖銷售的口罩頗有設計感,愈來愈多的企業,包括各大奢侈品牌也都在開始定製自己的原創版口罩。在我們曼哈頓,就有來自知名品牌的VIP贈品口罩,它們因為稀有而被美女珍藏不捨得用,進而成為了曼哈頓常住居民。而在我出生的這個城市,疫情之後在最熱鬧的黃金地帶,接棒以往金店光環的都是如雨後春筍般冒出的口罩專賣店。
華燈初上的時候,美女回到家,我知道我已經光榮地完成了我的工作。對於被選中成為一枚漂亮的口罩,我感到很高興,能勝利完成防護任務,我亦感到非常自豪。但在高興和自豪之餘,我卻有茞`深的憂慮和傷感--明天,我就會作為一枚廢棄口罩被丟棄,或埋進土堙A或扔進海堙C然而,組成我身體的聚丙烯與聚乙烯,要用超過450年的時間才可以分解成塑料碎片,而且永遠都不會降解。這意味荂A我會長久不逝,和全球每個月就會產生的2,000億個同伴一起,由一個原本光榮的健康守護者變成一個麻煩的自然破壞者。這讓我擔心和傷心不已。
也因此,雖然我自己擁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卻真心想呼籲人類不要過分沉迷追求變化,應多多使用「同芯」類的多次可清洗口罩,雖然可能型格有損,但利在長遠。
以上,是我作為一枚口罩的自白。希望疫情早日過去,人類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