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2-11] 論壇．由二十三條立法看港人身份認同
由基本法二十三條立法的爭論可以看到，香港居民盡快確立新身份認同，是香港與內地經濟合作能否順利推進的關鍵，是「一國兩制」、「港人治港」、高度自治能否完全成功的關鍵。
■周八駿
最近，香港社會出現令人深思的現象：一方面，關於實施基本法第二十三條諮詢形成涇渭分明的支持和反對兩個陣營；另一方面，面對經濟轉型陷入困境，越來越多香港市民甚至包括不少反對實施基本法第二十三條的人士都越來越清晰地認識和承認，香港必須加強與內地尤其廣東省珠江三角洲經濟聯繫並拓展經濟一體化。換言之，一部分香港市民已經明白香港既必須與內地拓展經濟一體化也必須正確理解兩地政治制度差異，這是對於「一國兩制」正確的理解。但是，仍有一部分香港市民希望兩地經濟聯繫不斷加深而政治隔離則越大越好，這是將「一國兩制」在經濟和政治上割裂開來的一廂情願。面對如斯形勢，我以為，至為重要的是香港居民盡快確立新身份認同。這是香港民主政治能否循序漸進的關鍵，也是香港與內地經濟一體化能否順利推進的關鍵，歸結起來則是「一國兩制」、「港人治港」、高度自治能否完全成功的關鍵。
殖民統治影響身份認同
所謂公民或居民的身份認同是指他們如何理解自己與所在國的關係，不僅涉及法律和血緣，而且涉及情感和道德，凝聚了歷史和文化的因素。香港特別行政區居民的國籍構成頗為複雜，不少人擁有雙重國籍。二十世紀八十至九十年代大量香港人移居西方國家，相當一部分人取得外國籍後返回香港，保留香港永久性居民身份。九七前英國推行「居英權計劃」，不少香港的中國人在該計劃下取得英國籍卻仍以香港永久性居民身份在香港居住。雖然中國政府早在中英兩國關於香港問題聯合聲明的中方備忘錄中申明，獲得「英國屬土公民護照」（BNO）的數百萬香港人都是中國公民，回歸後許多人也確實申領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護照，但是仍有相當一部分人繼續持有英國屬土公民護照。英國在香港的管治長達一百五十多年，許多香港人長期接受西方教育和文化薰陶，他們的觀念和情感不可能不被打上烙印。香港的中國人家庭本身或上一代來自內地，不同程度地跟半個多世紀來內地的政治變遷或社會動盪有關聯；對於內地不同於香港的政治制度和意識形態，不少人不同程度地持有疑慮或恐懼。於是，回歸後香港永久性居民的身份認同便是一件複雜而困難的事。
港人必須明確新身份
然而，香港畢竟已成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個特別行政區，香港的中國公民必須明確自己新身份。我在《香港跨入新紀元的腳步——「一國兩制」的最初實踐》（香港世紀出版有限公司二○○○年八月版）中指出，鑒於「一國兩制」，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後香港以中國人為主體的永久性居民的新身份應是「香港的中國人」亦即「中國的香港人」。所謂「香港的中國人」是指根據「一國兩制」、「港人治港」、高度自治，香港居民享有《基本法》所規定的原有資本主義制度和生活方式五十年不變，享有除外交、國防等以外的高度自治的權利。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護照持有人較中華人民共和國護照持有人在更多國家或地區享有免簽證的待遇，便是「香港的中國人」較內地的中國人享有更大自由的證據之一。然而，「香港的中國人」畢竟是中國人的一部分，是「中國的香港人」。這不僅緣於血統，植根於中華民族悠久歷史和文化傳統，而且體現在《基本法》附件三《在香港特別行政區實施的全國性法律》所規定的作為中國公民的若干權利和義務上。我主張將「香港的中國人」和「中國的香港人」相統一——「香港的中國人」亦即「中國的香港人」，不僅基於香港回歸祖國的政治現實，而且基於香港與內地經濟一體化的大趨勢。
在香港，不少人在經濟上認同「一國」，但在政治上不僅堅持「兩制」，而且希望香港這一制跟內地另一制的隔離越大越好。他們不明白，倘若兩地政治制度的隔離越來越大，則兩地經濟一體化必定會受阻。然而，香港與內地尤其廣東珠江三角洲經濟一體化是香港經濟發展的客觀要求。即使九七前港英政府如何冷淡或阻撓，即使八九年政治風波如何強烈地震撼香港社會，香港製造業的百分之八十五還是遷至珠三角。香港欲拓展與內地經濟一體化，香港政制發展必須循序漸進。
身份認同事關經濟合作
在香港，至今關於是否需要拓展高科技製造業仍然存在著爭議，也跟香港居民的身份認同有關。在官方，反對拓展高科技製造業的高級公務員，仍囿於港英時代所謂「積極不干預主義」，沒有與時俱進。在民間，對於拓展高科技製造業存疑者，則是低估了「一國兩制」下香港與內地建立分工合作而趨於經濟一體化的困難。香港若欲拓展與內地經濟一體化又保持其固有優勢、鞏固和加強她作為國際金融中心和國際大都會的地位，則必須保持相對完整的經濟結構，既發展高增值服務業也拓展高科技製造業。
總之，香港的中國公民若不能確立新身份認同，則香港社會將無法妥善處理香港和內地經濟一體化跟兩地政治制度差別之間的矛盾，將無法妥善處理香港本地政制發展與經濟發展之間的矛盾，也將無法妥善處理香港和內地經濟一體化跟香港經濟繼續保持其特殊地位之間的矛盾。希望特別行政區政府制定和推行的各項政策有助於更多的香港的中國公民確立新身份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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