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建峰
我家附近有一條巴士路線,屬於很短途的,不過是十分鐘左右就能到達市中心,因此我家附近的居民,大都會選擇乘這條路線的巴士到市中心。但是,在繁忙時間,巴士到站後,要上車是大大不易。不是由於巴士上沒有空位,而是先上車的人,心中老是想著自己很快就下車,於是堵在下車的門口處,就是巴士的中央位置。結果,即使只是十來人上車,也可以全都擠在車頭處,而上層和裡面的位置,卻是空空如也。你叫人走進去嗎?不動;你自己擠進去嗎,那些人也不阻止你,可也是不動,隨你自己折騰。「你好麻煩!」在這些冷淡的目光中,你清楚讀出了這樣的訊息。
近幾個月,乘地鐵也覺得愈來愈多這樣的情況。在車廂中的關鍵進出位置,總會堵著一兩個不問世事的高人,哪管你外面的人如狂雷迅雨般湧進來,我自挺立不動搖。結果,有人上不了車,而車廂內仍可以放一桌小巧的麻雀。
我曾經細心地觀察這樣的人,發現他們既不是有意堵塞,也不是滿懷惡意,純粹是一種漠然,對四周的無反應而已。他們的心中大概是這樣想:我只是等這個運輸工具把我這件物件運到目的地,我只是一件物件。你有看過物件會關心另一件物件嗎?
你要明白這樣的氛圍,明白這樣的脈絡,你才可以解讀到為什麼在這麼先進的社會,還會有人死在醫院的門前。傳媒皆指責死守指引是一種僵化的做法,那位醫院小職員應該協助求救者急召醫護人員,而不是要求當事人打九九九。其實,真的需要指責的不只是這個職員,而是每一個冷漠地對待別人、把自己和別人也等同於物件的人,而更深一層要批判的,是致力把我們每一個人都塑造成這樣不理會別人境況、以冷漠為優先的意識形態。
這種意識形態源自何處?我不知道,或許是父母的身教,或許是媒體不自覺的表現,或許是後現代社會的自然特質。我只知道,當一個個小市民,連在巴士上的一小步也不願意邁出的話,希望這個社會中的公民「有節有德」,只是一個可笑的夢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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