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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意生 圖片由被訪者提供
香港轉變急速，單看市容的變化就已經令人驚訝。當我們不斷追求高科技和新設計的同時，一些昔日珍重的東西不經不覺地隨之式微，在五、六十年代不少市民賴以維生的手工藝也無可倖免。即使如基層地區的深水埗，其實也有地道手工藝，只是大家平常沒有察覺。它們說不上是甚麼國粹，也有值得保留的原因。香港理工大學設計學院助理教授蕭競聰和講師李宇軒，對此深有體會，正如蕭競聰所說：「寶唔係無，睇下你識唔識得搵。」
蕭競聰和李宇軒對保留民間手作都不遺餘力，把深水埗仍存在的手藝保存下來，並且向外界介紹推廣。07年年中，蕭競聰聯同民間博物館及深水埗區議會，合辦了一個「小作業大智慧」計劃，並邀請李宇軒等設計師加入，尋訪該區不同的手工業者，作品分為木頭車、白鐵、籐器、花牌、穿珠、縫紉等項目。他們二人雖然現在已很了解各種式微手工藝的生產過程，但都表示這次計劃並非已終結。「我們仍會繼續做，捶白鐵和以回收物料做袋都有新設計，只是仍未推出市場。」蕭競聰如是說。
手工藝「翻生」 繼續傳承
這些手工藝都是利用現有物料循環再用，十分環保，設計師的「介入」，經過了解程序後再把原有設計加以改良，在某程度上來說是令它們「重生」。不過，蕭競聰還想把這計劃轉化為商業運作模式。「我所做的，是尊重師傅技能、資源和社區網絡，由此入手去加以發展。」
蕭競聰表示現時仍在努力物色不同手工藝和設計。「現在勢孤力弱，少人投資。畢竟我們設計師不懂做生意，現時只是在發掘社區資源，投入經濟模式仍未做到，希望有商人幫忙發展。」
也許大家會認為以手工藝維生的仍在區內運作，已算是一門商業，但在兩人眼中，卻又未必盡然。李宇軒就以製造木頭車的李氏夫婦為例解釋說：「他們的地方有限，生產量少，對他們來說，夠食夠用就可以，不是想要賺大錢。」這與一般以賺取利潤為先的商業模式有所不同。
蕭競聰補充：「對他們做小生意來說，會覺得OK，有更多人認識他們，找他們談合作，生意額會增加，但我們還想做的是承傳，讓學生與他們合作。現時未建立到完善系統，而師傅因有足夠的生意，並非『等錢開飯』，所以現時我們也只能盡力試一試。」由於他們二人接觸的手工業者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士，他們一旦放棄不做的話，那門手藝便會失傳；但要做到保留手工藝、讓下一代承傳，以至開發成商業模式，這一切都並非易事。
學習製作 合作拼出新意
要保留和承傳手藝，先要了解所需材料和生產流程。李宇軒就以他在「小作業大智慧」計劃裡負責的項目——環保木頭車，分享他在過程中的經驗。他先了解「友記車仔」李生李太負責的工序、製作所需組件和流程，然後再按這對夫婦的能力和所面對的市場來設計新方案。
他發現在這個家庭式的街坊生意中，李生負責手工製作，而李太則是負責管理和對設計提出建議；材料都是來自附近街坊（如廢物回收站、車房）平價轉售的舊床板和舊車𡟼等，平日把材料分門別類放置，收到訂單便即時安裝，通常約花2個小時做能完成裝嵌。透過這個社區網絡，材料得以再獲利用，形成這個低成本而可循環的經營模式。雖是低成本，但不代表質素差，李宇軒就讚木頭車質素好。「夠硬淨，耐用。李生只揀選來自日本及歐洲如德國的啤軨，他更說自己親手做的木頭車是一世保用的。」
掌握整個流程後，便著手跟他們合作商討計設新方案。「在分析友記的方法、物料、限制和好處後，再想辦法發揮他們的強項，但又同時保留原有的色彩。曾想過把新設計的作品帶入室內，但發覺不相襯。畢竟木頭車給人粗糙的感覺，而且用家都是用來運垃圾或泥沙，讓人覺得邋遢。」
廣邀伙伴 發揮無限創意
初時李宇軒曾考慮過做花架、茶几等設計，最終新設計方案是可移動的戶外工作檯和酒吧椅。那張檯像是把木頭車翻轉那樣，車輪依舊保留，而酒吧椅也是由大車輪製成，用的都是做木頭車的材料，讓人一看便知是出自他們的手筆。
這次三人合作與他以往設計時的工作程序略有不同。「以往是我先設計，然後在工程上作改動；這次在設計時容許倆夫婦加入，李太給了不少建議，需跟她商討。設計若超出他們的能力範圍，如要用上其他材料的話，他們難以去做，也沒有動機和時間做sourcing、定價格等。」所以整個過程較為花時間，長達3個多月。
獲邀以設計師身份與手工業者合作，李宇軒認為合作是成功的，透過有關活動的演講，與來自荷蘭及其他國家的設計師分享本地手工業與環保設計的融合，以及經過展覽和與學生合作，引起外界的興趣，讓更多人認識他的「合作伙伴」，找兩夫婦合作，而他倆又不用只靠做木頭車維生，多了點變化，證明了傳統手工業只要配上新意念，仍有其發展的可能。
親身經歷 體會舊物也值保存
別以為這些手工藝簡單易學，便看輕它們，蕭競聰說出這次經歷的可貴之處：「當初接觸師傅時，他們對我不大理睬，他們都覺得手工藝被淘汰，是不值錢的，對我們有所推搪；其實這些手工藝內藏很多知識，一經說出來後，才知背後原來有很多東西，他們亦變得接受和欣賞。」
蕭競聰補充，政府在舊區重建方面的既有概念需要改變。「政府在舊區進行清拆，社區傳統的運作模式和特色便無法保留，而新的東西並不一定能代替舊的東西。本來已有好東西，不一定要剷走舊的然後重新發展才行。」
蕭競聰和李宇軒都認為這對他們教學有很大幫助，並以計劃內的項目作例子與學生分享。「以往學生覺得這些沒前途，哪知原來當中有設計理念，現在他們視野擴闊了，也有學生把從中所學到的加以運用。」
李宇軒對此也有深刻的感受。「之前沒有刻意調查過這些recycle設計，經過這次合作，才發覺原來勞動階層已正在做這些可持續發展設計的東西。」
後記：在鬧市中掘寶
深水埗手工業一例，無疑是一個契機，讓我們重新留意身邊的事物，而蕭李等多位設計師的介入，為傳統手工藝帶來新設計，再次肯定了創意的價值。若說要計劃創意產業藍圖是過於宏大而飄渺，那麼在傳統的基礎上加入新點子，相信更為務實和易於實行。當然，這不只限於深水埗一區，說不定其他地區也有，甚至是更精細的工藝，那就要靠大家加快步伐去「掘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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