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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金庸、陳凡三人是同事加好友,後來隨著金庸離開《大公報》創辦《明報》後,由於各人的政治立場和人生旨趣不一,所以關係也疏遠了。
據梁羽生透露,陳凡文革期間曾以毛澤東的「大刀衛士」自居,並購了一把鋒利的小刀藏在身,狂態畢露。
後來聽熟悉內幕的人說,當年《大公報》連篇累牘地狂批金庸的作者「明眼人」,不是別人,恰巧是「三劍樓」好友之一陳凡。梁羽生也不值其所為,他在題為《亦狂亦俠能哭能歌——懷念︿大公報﹀前副總編輯陳凡》的文章寫道:「我親眼看見的是他在報上寫的罵人文字,他本是能文之士,文字的簡練尤其得到行家讚賞。但不知怎的,他在文革期間寫的罵人文章竟是毫無章法,不但欠缺邏輯,有時甚至可說是胡言亂語,不知所云。除了筆伐,還有口誅,激動之時,『友』、『敵』都罵,他的失態,往往使得朋友心酸。」(刊《明報月刊》一九九八年十月號)
梁羽生對老友陳凡的批評是中肯的。
梁羽生晚年對他多年的老友金庸的武俠小說評價極高。一九九四年,梁羽生就曾在悉尼作家節武俠小說研討會表示,「我頂多只能算是個開風氣的人,真正對武俠小說有很大貢獻的,是金庸先生。他是中國武俠小說作者中,最善於吸收西方文化,包括寫作技巧在內,把中國武俠小說推到一個新高度的作家。有人將他比作法國的大仲馬,他是可以當之無愧的。」
梁羽生以上的話,當是肺腑之言。一九六六年,梁羽生化名「佟碩之」,寫了一篇《金庸梁羽生合論》(刊一九六六年香港《海光文藝》),指出:「梁羽生是名士氣味甚濃(中國式)的,而金庸則是現代的『洋才子』。梁羽生受中國傳統文化(包括詩詞、小說、歷史等等)的影響較深,而金庸接受西方文藝(包括電影)的影響則較重。」
梁羽生晚年在接受廣州《南方周末》訪問時,曾比較他與金庸武俠小說人物的描寫,說道:「金庸寫『惡』、寫壞人比寫好人成功,寫邪派比寫正派成功,《書劍恩仇錄》中寫得最精彩的是張召重,寫四大惡人,一個比一個精彩;但寫好人君子,段譽啊,不夠精彩。我自己寫邪派怎麼樣寫,都不夠金庸那麼精彩,我寫名士風流比較有一手。」
無疑,梁羽生是開新派武俠小說的先河,他的舊文學根底較深厚,所以小說中引用不少詩詞歌賦,也許這正是他自稱的「名士派」;但梁羽生也許受當時的政治環境影響,小說人物有點臉譜化,正邪涇渭分明;相反,金庸並不受此限制,小說人物不拘一格,亦邪亦正,人物與小說情節雲譎波詭,變化層出不窮,加上恣肆汪洋的文采,把新派武俠小說推上嶄新的高峰,沒人可以企及。
過去很多人以為梁羽生是先於金庸入《大公報》,其實不然。金庸在上海已被吸納進《大公報》了。一九四八年春胡政之在香港籌備《大公報》復刊,金庸也隨《大公報》要員來了香港。《大公報》於一九四九年初在香港正式出版後,梁羽生才來《大公報》應徵。據知,總編輯李俠文委任金庸考核,是金庸錄取了梁羽生的。
梁羽生與金庸一樣,除寫了一千萬字小說外,還寫下不少文化隨筆,包括散文、評論、隨筆、棋話,筆名有陳魯、馮瑜寧、李夫人等,並著有《中國歷史新話》、《文藝新談》、《古今漫話》等等。 (二之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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