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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華(香島中學 中五甲)
「經選擇後,被放棄的選項中價值最高的一個,這便是機會成本。」
「世界充滿選擇,即也充滿機會成本,那如何以最低成本取得最多選擇?」
「你們待會再談吧,要點喝的吧。」
聽到面前這三個手持經濟學書籍的學生,談論著「選擇」的問題,才使我回過神來,醒覺正等待著一杯檸檬茶。「這是你們要的飲品。」一個雙目無神的侍應把四杯飲品遞上。那三個學生只花數十秒便解決了手中的獵物——甜的可樂、酸的橙汁、苦的咖啡。而我,淺呷一口檸檬茶,閉目沉浸於甜蜜、酸溜、苦澀,味蕾彈奏出輕柔、澎湃、鬆弛、躍動,直至觸碰著茶的餘香在起伏,才想到要淺淺一笑。
在選擇中,我選擇了最多的選擇。
「檸檬茶?你請客?」我不自在地托了托眼鏡。
「是啊!我參加徵文比賽勝出了而且還有獎金,當是恭賀我吧!」只見一心失去焦點的目光四處浮動,緊握的雙拳幾乎捏出一滴滴汗水。
「拿著吧。」
剎那間,雙手彼此觸及,空間靜止了,那盒檸檬茶的冰凍也抵受不了化學作用而將融化。一心急步離開,與她剛剛的語速一樣。
記得那時我剛升上中五,飲著以往並不喜歡的檸檬茶。那是檸檬茶的味道嗎?從無察覺有這麼色彩斑斕的甜。那年迎戰會考,我最後只選擇了讓檸檬茶陪伴我,酸楚是對付出的見證,苦澀是對努力的肯定,而那份甜,則成了隨風的記憶。不久,我獲得本地大學及內地大學的選擇。
細味檸檬茶,一心只想獲得甜,卻如何也逃不了苦澀,看似選擇權並非運於掌心,只是忽略了面前的那罐糖而已。那時,我入了本地大學,即生命又多了一個放棄。但大學的科目選擇其實又自決將來命運:擠壓的力度,添加的糖份,味道的分配,全由自己抉擇。與大學同學到餐廳傾談,問及我為何會選擇修讀金融及經濟學,我總會輕碰桌上那杯褐色卻富層次感的檸檬茶:
「如它般,在西方飲食至本地文化、獨資的士多店至集團式的超級市場、由人手至機械化,都有生存的空間,而且沖製的自由度大。只有一次機會去品嘗,卻能擁有品嘗多種味道的機會;只有一次機會去選擇,卻能擁有選擇多項職業的機會。」
印象中每當我「發表」完畢,他們總立即要了杯檸檬茶,我便怡然自得地欣賞著檸檬茶的每一份內涵。畢業晚會上,被迫強吞杯中物。乘車回家的路上,幸好有檸檬茶分享心中喜悅,雄心壯志湧入喉嚨,急不及待衝上心頭。
我的選擇是正確的。剛畢業便找到工作,而且是一間規模頗大的金融機構。「每天也見你飲檸檬茶,不怕傷腸胃嗎?每天也見你埋首於工作桌,為何總不與我們出外食午餐?」我隨手拿起檸檬茶喝了口,「忙啊!」隨便回答便又再工作。一如既往地處理抉擇:緊握有限的時間去面對無限的工作,藉此換取更巨大的成果。檸檬茶告訴了我該如何作出抉擇,但總不能從它身上學懂半點處理人際關係的技巧──茶、檸檬片及糖總是合作無間。
不論如何,現時所擁有的成就全來自我作出的一切選擇。一陣酸澀打擾了回憶,檸檬茶飲完了,意味著希望的甜香也散失了?
「美國最大債券發行商宣布清盤後,引發全球金融海嘯,拖累香港……」
口中殘餘的檸檬茶苦澀漸感濃烈,最後是麻木。
俯瞰百多米下的人,正為抉擇而煩惱,但原來沒有選擇才更可怕。茶、檸檬加上糖才能稱作檸檬茶,一切選擇原來也待在沒有選擇中。一躍而下,這是愚蠢,但找到與牛飲檸檬茶相近的痛快。
一個沒有選擇的選擇。 ■本欄接受學生來稿,歡迎學校集體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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