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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2月20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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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寫板:加班記


http://paper.wenweipo.com   [2009-02-20]     我要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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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

 連生是A城某一著名動物園裡的飼養員,專門負責園內海洋館的動物們起居飲食。

 晚上六時,趁海獅在進行一日內第十六場的表演,連生也忙著為牠們準備晚餐。海獅的頂波表演極受歡迎,所以膳食已經比海狗、海豹都豐富。不過最近加班連連,牠們演出時因力氣不足連姿勢都走樣了,所以還需加碼的「海鮮大餐」進補一下。

 看著一大堆的鮮蝦、蟹柳,連生寧願當海獅了,牠們加班可以吃大餐,自己陪著超時工作之餘,卻沒有補薪。

 但當抬頭看到遠處的熊貓館時,連生就改變了想法。

 「不,還是不應羨慕海獅。牠們頂波也不容易,辛辛苦苦才博得觀眾掌聲。看,那些熊貓,只表演一下吃竹葉呀,地上滾葫蘆呀,爬一爬,走一走,大家就都高興得笑不攏嘴了。還是當熊貓好!」

 連生工作得悶透的時候,就會這樣胡思亂想逗自己開心。不過今晚他怎樣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不能陪六歲大的兒子阿郎過生日。

 「等到海獅表演完最後一場,已是晚上十時了。我還要給牠們宵夜,那時阿郎都睡了。」

 「這個月來天天都加班,一星期就只得一天可以陪阿郎,真太少了。」

 不知是否連生自己悶悶不樂,餵海獅吃「海鮮大餐」的時候,總覺得這班好朋友也有點不妥,飽餐後還是提不起勁來。

 「難道牠們知道我心情欠佳,所以也沒精打彩起來?那也不枉我一直以來用心照料牠們。」

 「難道是病了?也不奇怪,每天頂二十場波,沒把脖子勞損了才怪。要叫治療員看看牠們怎麼了。」

 治療員正替海獅檢查的時候,連生就接到妻子的電話。

 「甚麼?阿郎他沒事吧?那你明天就要帶他去檢查了!」

 「嗯!很多小朋友都吃過那受污染的朱古力,我明天要早點帶他去才行。」

 原來連生的妻子告知,新聞剛報道這兩天A城很多小朋友吃過受污染的朱古力後,四肢乏力,暈眩嘔吐。

 「花花牌,這個花花牌,把我的阿郎害慘了!咦,花花牌,不正是這兒熊貓們的餐後甜品嗎?」

 是的,熊貓吃花花牌朱古力,這事千真萬確,連生初時也不信,但是熊貓館那邊的同事說的,準不會錯。

 本來熊貓吃竹葉已足夠,但由於要加班──雖然也只是躺在草地上張張嘴、伸伸手──但睡覺的時間少了,導致精神萎靡。就在動物園老闆為此事苦惱時,不知怎地湊巧,有朱古力公司的職員,帶了多份研究報告和數據來,指熊貓吃朱古力有益,試用半年後牠們又果然體力充沛,連「熊貓眼」也差點不見了,於是就長期食用,已有一年時間。

 「噢,真是病倒了。」治療員邊替海獅檢查邊說:「捱了這麼久才出事,也真難得。鼻樑因頂波太多扁塌,脊骨也變了形。」

 「剛剛看完熊貓,因吃了毒朱古力正在嘔吐;還有黑猩猩,表演吃香蕉過量,也在肚痛。噢,怎麼全都在同一時間發生。看來動物園今晚要休館了。」

 連生聽罷暗自歡喜,想著可以和阿郎過生日。但他是開心得太早了。

 「唏,連生,來來,有事跟你商量一下嘛。」

 老闆挺著大肚腩,托著金絲眼鏡笑瞇瞇的向他走來,連生已心知不妙。這樣的笑容他見過兩次,一次是要求減薪共渡時艱,另一次就是告知要開始每晚加班。

 果然,苦差來了。連生竟被要求扮熊貓。

 「那怎麼可能!」

 「哎唷,這只是權宜之計,熊貓館那邊的員工都答應了呀,只欠一人。你是園內最優秀的員工之一,所以我即時想起你!熊貓是動物園台柱嘛,所以我早預備了牠們的『戲服』,一有事就可以找人頂上。」

 老闆為這個「緊急應變措施」沾沾自喜,也沒有理會連生是否答應。

 「但就算有熊貓,海獅和猩猩也病了……今晚還能開館嗎?」

 「沒甚麼問題。猩猩如果一時忍不住,在觀眾面前便便了,說不定反應更好,人們看牠吃蕉可能都看膩了。至於海獅,已經年老,是時候換掉,我從未見過有別個動物園的海獅可以表演那麼多年呢!早前趁平價我已購入了數隻,日內就來到了。現在捱多一兩場,沒甚麼問題吧,別忘了有海鮮大餐讓牠們吃的哦!」

 「就算我扮……不怕觀眾看穿嗎?」

 「唏,晚上昏昏暗暗,沒這麼容易看到的。我今晚把燈光校得再暗一些,你們不要走近觀眾就可以了。」

 老闆,想法果然是與別不同。

 為了保飯碗,連生實際上是沒有選擇的。

 穿上那厚厚的熊貓服,連生感到透不過氣來。剛才還說做熊貓好,想不到現在真的如願以償。他決定,以後都不隨便許願。

 因記掛著病了的阿郎和海獅們,連生甚麼心機都沒有了,就只坐在草地上玩玩手指。也不知這有甚麼好看,觀眾還是興高采烈地拍掌,鏡頭對著他閃個不停。

 「被人騙了也不知道,真是傻瓜。」連生心想。

 和連生一起扮熊貓的兩位同事,卻是十分落力,在你追我逐的玩著,若非樂天知命,就必定很在意要討老闆的歡心。

 「有甚麼好跑的,還不怕露出馬腳。是了,露出馬腳就好了,讓大家都知道這是個騙人的動物園,有個無情又刻薄的老闆!」

 不過連生今次的願望卻沒有實現,完場前遊人歡歡喜喜地散去,對三隻熊貓的表現十分滿意。

 穿上了熊貓服,聽力像減了一半的連生,只隱約聽到一對情侶在離開時的討話。

 「真可愛!只是熊貓走起來好像怪怪的?」女的說道。

 「你怎知道是怪?或許牠們一向是這麼走的呀,我們一年才來看一次。我覺得好看呀。」男的回應道。

 「那又是。哈哈,或許牠們也吃了毒朱古力,腳軟罷了。」

 「唏!熊貓哪裡會吃朱古力。說話沒三沒四。」

 「我說笑而已!」女又說了些甚麼,不過連生也沒有心思去聽了,在冷冷的月光下,他趕忙回到後台,急著更衣回家看兒子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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