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基舜
翌日,天未破曉,武松已起床,梳洗了當,並用一貼小膏藥遮蓋臉上的「金印」。
宋代,犯人充軍,須在臉刺上一個小小金印,寫明該犯充軍到甚麼地方,稱作「刺配」。
武松用藥貼遮掩「金印」,在於不讓別人知道自己是充軍犯。
施恩請武松到家中吃過早飯,準備一同往懲戒蔣門神。從安平寨中到快活林,有十四五里路,施恩備馬而行。但武松出身貧窮,從未試過騎馬,推說步行便可。而且提出,此行往找蔣門神晦氣,還須「無三不過望」。
何謂「無三不過望」?
武松對施恩解釋:每經過一間酒家,必須飲酒,若沒有三碗酒落肚,別想再往前行。言下之意,若飲不足夠,便不去打蔣門神。
施恩心中盤算,路上有十二三間酒家,武松如此飲法,三十五六碗酒落肚,醉了如何對付蔣門神?
施恩殊不知武松此舉,另有心計。初時,武松答應替施恩出頭,未知對方是九尺高彪形大漢,後來得知對方曾三年上泰山比武,沒有對手,並非稀鬆之輩。但是,既應承替施恩往打蔣門神,便不能反悔,便以「酗酒」替自己鋪下後路,廣東人謂之「開定後門」,就算打輸,也可推賴飲醉。
但是,武松在嘴巴上仍耍硬,說自己一分酒醉,便有一分本事,若喫了十分酒,氣力不知從何而來!
若此屬實,那麼,現今之醉酒駕駛,豈不是越醉越清醒,何須重罰。
有道是:「薑越老越辣」,老管營暗中選揀了二三十個壯健囚犯隨後接應。何解命囚犯前往,而不派獄卒?此為不惹人注意。如果派獄卒同行,必會驚動張團練,對方可能會遣軍士迎擊,演變成官方鬨鬥,事情可大可小。何況,這些囚犯縱有死傷,也無須追究。
武松這莽漢,有時候,做事也有點心思。一路上行行飲飲,來到距十字坡前的丁字路口不遠林子,雖然帶著五七分酒意,卻假裝有十分酒醉,行動前顛後偃,東歪西倒。無他,詐醉而已,一旦打輸也有藉口。
武松問明蔣門神的酒店所在,繞到林子背後,看見一個巨如廟前金剛的大漢,披著白布衫,坐在綠槐樹下,撥扇乘涼。心中暗忖:「這大漢一定是蔣門神了」。
武松身高八尺,亦暗稱對方為「大漢」,足見蔣門神殊不易與。 (一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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