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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夫林 資深評論員
成龍有言論自由，別人當然也有批評成龍的自由。不同意成龍的說法，可以商榷、反駁、甚至狠批，大可不必進行人格上的貶損。成龍不是政治人物，他是在回答關於文化自由問題時針對某些社會亂象有感而發，無非是說，自由並非絕對，需要有一定約束。「管」也不一定指「人治」，健全制度、加強法制、建立規範，都是管。
著名影星成龍說了句「中國人還是需要管一下」，開罪了兩岸四地的一些中國人，惹來的不只是批評、指責，還有攻擊、謾罵。台灣有人指成龍「侮辱了台灣形象」，香港有人說成龍是「奴才心態」，極端的網民甚至要發起抵制成龍的電影和他代言的商品。
言論自由不應有人格貶損
據傳媒報道，成龍的話大抵是說：有自由好？還是沒自由好？我現在已經很混亂。太自由了，就變成香港今天這個樣子，很亂；而且變成台灣這個樣子，也很亂。我慢慢覺得，我們中國人還是需要管一下的。成龍有言論自由，別人當然也有批評成龍的自由。中國人究竟需不需要管，管什麼，如何管，是可以討論的問題，不同意成龍的說法，可以商榷、反駁、甚至狠批，大可不必進行人格上的貶損。
成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管」又有居高臨下之意，如同大人管教孩子般，這讓本就「老虎屁股摸不得」的一類中國人感到不舒服，情緒化的反彈也很自然。至於成龍這番話的真實意涵，很多批評者卻未必領會。成龍不是政治人物，他是在回答關於文化自由問題時針對某些社會亂象有感而發，無非是說，自由並非絕對，需要有一定約束。「管」也不一定指「人治」，健全制度、加強法制、建立規範，都是管。短短五分鐘時間，講者不可能對所用詞彙的含義作出闡發，何況他談的是「我」對國民文化心理的反思，認為需要管的又是「我們中國人」，實在看不出有侮辱誰的意思。
成龍的「中國人還是需要管一下」，令人自然想起柏楊先生的名著《醜陋的中國人》，兩句語可謂異曲同工。柏楊泛指中國人，也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醜陋」這個字眼的難聽程度絕不亞於「管一下」，所以柏楊以此為題的演說、著作都引來不少批評，輕則說他「太偏激」，重則說他「崇洋媚外」。然而正是這本書，繼魯迅先生揭示「中國國民的劣根性」之後，再次喚起了國人的自省之心，在中國人社會產生了振聾發聵的效果。作品在台灣出版後很快進入大陸，一時洛陽紙貴，海內外華人言必稱柏楊。且不說這本書內容如何，單單書名就有很大衝擊力。作家故意以偏概全、以負掩正的表達方式，有別於學者式縝密中肯的評析，一針刺到痛處，引起國人的自省。中國人究竟是不是醜陋？什麼地方醜陋？知道醜陋又該怎麼辦？「知恥近乎勇」，懂得自省是一個民族有希望的表現。作家以感性化的手法引出理性化的討論，以有懈可擊的命題引出周密細緻的思辯，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柏楊未必不知道此種表達方式容易引起爭議，但這並非作家所關心的事，或褒或貶，笑罵由人可也！
不管有意還是無意，成龍的一句話已達成與柏楊的書相類的社會效果。圍繞「中國人究竟需不需要管？」「誰來管？」「怎樣管？」兩岸三地的平面和電子媒體紛紛發表不同觀點，搜索引擎可找出多達260萬個相關網頁。即使國際級的名星人物，倘若說的是四平八穩、面面俱到的話，也不會產生如此廣泛的影響。支持認同也好，反對攻擊也罷，成龍一概不作回應，直到兩岸三地發酵了整整二十天，他才應記者要求談起那次講話，也只強調自己「講的都是內心話」。
倡導健康理性的批評文化
按照中國人現有的文化和認識水平，筆者相信能正確解讀成龍講話的人應不在少數，否則魯迅的書、柏楊的書都等於沒寫。所幸有兩組民調證實了筆者的判斷：台灣《中國時報》網站的調查結果，認為成龍「胡說八道，邏輯混亂」的佔35%，認為「言論自由，隨便他說」的佔16%，而49%的人認為「言之有理，需要反省」；大陸一家知名網站的調查，吸引了超過16萬網民投票，其中58%的人表示認同成龍的說法。
據悉在柏楊寫《醜陋的中國人》之前，美國人寫過《醜陋的美國人》，日本人也寫過《醜陋的日本人》。世界上任何民族的集體文化性格都有其優秀的一面，也都有其劣根的一面，揭示劣根性並非對自己國家和同胞不敬。柏楊先生也寫過三卷本的《中國人史綱》，中國人看了是很感到驕傲的。成龍愛香港、愛澳門、愛台灣、愛大陸，他常年奔波兩岸四地為同胞做善事，國人有目共睹，「我們都是中國人，所以不好的也要講」。其實，「中國人還是需要管一下」大可推而廣之，假如有位具影響力的美國人說「美國人還是需要管一下」，不但美國的形象不會受損，全世界對美國的信心定會增強。小布什當政只顧打塔利班、打薩達姆，對美國人自己管的太少，結果釀成金融海嘯的大亂子。奧巴馬上台後的主要精力不是在管美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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